军事上讲究“凭高视下,势如破竹”。天竺的地势历来是从南往北“仰攻”极难,从北向南则相当的容易了。而瑞王赵肃所率的六千精骑正是从高原上一路狂冲了下来。先是在曲女城打的胡马雍只身而逃,此后一鼓作气连下十余城。
等到宋军杀到莫卧儿的“王京”德里城下时,皇帝巴布尔已经率人在城外列队....投降了!这倒不是巴布尔受了当地土著的传染,而是他这个人就比较奇怪。
巴布尔在波斯语里的意思是“老虎”,当年帖木儿帝国烟消云散之时,作为王族后裔自然遭到了各路人马的围殴,结果老虎被打成了“病猫”,如此惨痛的经历,让巴布尔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遇到强者先避其锋芒,然后在伺机而动,说白了就是“老太太吃柿子,先捡软的捏”。
当他从溃兵口中得知,杀入国境的竟不是吐蕃人而是宋军时,顿时眼睛一翻“嘎”的一下差点抽了过去。原来幼时在宫廷藏书中巴布尔就曾多次读到过大宋的记载。这个国度不仅遍地是黄金,到处是白银,而且死在钓鱼城下的大汗蒙哥,更让这些后辈儿孙为之“动容”!因为此事使得蒙古大军在兵锋最盛之时,不得不放慢了征服世界的脚步。
面对这样的军队想要决死一战的话,多少有些提不起勇气来。首战胡马雍败逃回来时,问其经过都言宋军火器犀利,颇有“不是儿臣无能,实在是宋军炮火太猛!”之感。巴布尔却并未在意,火炮嘛,咱也有啊,不靠着这玩意还真有点干不过当地土著的十万联军呢。
当他正沉浸在昔日辉煌的战绩里时,胡马雍却苦笑道:“不是啊,父皇,宋军的炮弹会...爆的!”。
“会爆?!这个倒是有些麻烦...”。
“不是啊,父皇,宋军的火枪射程也极远,我军根本无法靠近开火”。
“火枪打的极远,这个也很麻烦...”。
“不是啊,父皇,宋军的战术也极特别....”。
“闭嘴!”。
如此一番巴布尔本性“复发”,渐渐升起个念头“跑吧”,但环顾周围的大臣时却又不舍起来。几经辗转、屡败屡战,才有如今的局面!再走,又到哪里能找到如此“恭顺”的百姓?
既不能战又不舍走,那就只好“降”了,好在巴布尔在书中看到过这个东方帝国事事仁义,对“降俘”很是优待。既然如此,不妨先称臣纳贡,待日后寻机徐徐图之,岂不甚好?!
有了这么一个宗旨下面的事情就好办了。开门、乞降、称臣、送礼,一系列操作下来,竟真的如巴布尔所料那般,赵肃均一一接纳了,所提要求就是大量的金银财宝。原因无他,虽然在他打到德里城下时,后路已经打通,但赶到的援军并不是很多。
高原作战大兵团行动本就吃力,加上新纳吐蕃全境后方需要稳定。所以进入天竺的人马也只有一万左右。赵肃是个心机极为深沉之人,他明白巴布尔是被自己一连串的“闪击”给打的有点发懵,一旦反应过来则宋军就很难脱身。
于是他亲自坐镇德里看住莫卧儿君臣,一面组织人马搬运“贡品”。巴布尔倒也配合,给每支宋军都配备了通译,这样宋军每到一处就先由通译喊话,大意就是:“乡亲们都出来吧,皇宋大军不抢粮食、不抢女人.....”之类的话,各地也因为宋军良好的军纪而极为配合。
大军驻屯天竺月余,赵肃下令全军撤回宋境,“太子”胡马雍表示极为倾慕天朝上国文采风流,希望能与大军一同归国“游学”一番,其实就是做为“质子”比较好听的说法而已。
这边瑞王大军满载而归,回到“老营”才放炮拜折将消息发出,而北平府的“钱业行会”就已经收到了整个事情的详细经过。当晚,前门大街上的八家票号掌柜就齐聚钱业龙头“汇兴祥”,由老掌柜阎景安主持公议。
入夜,密室之内一灯如豆,八人面色赤红状态极为的亢奋,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下,仿佛八只鳄鱼准备分食面前肥美的大餐一般。
“阎老,消息是否准确,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瑞王失踪那会,我可是绳子都准备好了,打算着全家一同投缳省着遭罪,那曾想竟有这天大的喜讯,您老可别是拿我们几个‘开涮’,那可就真的要出人命啦!”,阎景安对面“汇源丰”的掌柜章五爷不无担心的说道。
“老章,你这叫什么话,阎老一收到消息就把咱们几个连夜叫了过来,这都什么节骨眼了,他会弄出没影的事寻大家开心?!”,一旁的胖掌柜其实心里也很是没底,所以借反驳章五爷的机会,拿话先挤兑住阎景安。
这阎景安早已人老成精,哪里会不明白他们的意思,但时间紧迫也不容他在这些小事上有所耽搁,当即淡淡一笑开口说道:“消息绝对准确,八大票号向来同气连枝、行动一致,阎某就问诸位跟还是不跟?”。
他自幼跟着父亲在钱庄从学徒做起,在钱业行里摸爬滚打五十余年,期间听过、见过、经过的风浪无数,早就练就出一副“火眼金睛”,一收到宋军大胜的消息,当即就判断出这里面的“机会”。
此时吐蕃公债已跌至谷底,整个“大盘”都被它拖累的一降再降,证券几乎转眼就会变成废纸。作为总包销的八大票号上下更是人人自危,可偏偏“山穷水尽”之际,竟逢“柳暗花明”,可以想见只要瑞王的“塘报”一到,那交易所里证券的价格,肯定如过年时的“窜天猴”一般打着旋的飙升!这样的“抄底机会”一生遇上一次,都已是极邀天幸了。
粗粗算了一下,离吐蕃最近的军线“电报”局设在兰州,宋军的提塘官最快也要五天才能赶到那里,而自己的“内线”托赖所养的鹞鹰,先一步将消息传到了那里,这样就比正常的行程提前了两天,也就是说正式的消息三天后就会到达北平,时间上已经很紧了。
“阎老,不必多问了,这么好的机会孙子才不跟呢,怎么做您拿出个章程来,我们几个一定唯您老马首是瞻!”,章五爷刚才盘马弯弓一番做作,本想逼着阎景安吐出军中内线的名字,却被阎景安一记太极推手轻飘飘的卸去了力道。
这在他而言自是无可无不可的事,眼下最主要的是“抄底翻盘”,内线之事可以日后再说。
“可是....如今市面动荡,已经开始有闹出人命的事了,老百姓天天聚在证券所门口,想方设法的想将手里的证券抛出,我们全都吃下自然没有问题,可等到大军捷报一到,那时....群情涛涛只怕....官府都弹压不住啊”,说话之人是“汇祥丰”的掌柜吴贤亦,他是去年才做的掌柜,所以胆子还是小了一些。
“吴掌柜有点杞人忧天啦,一个愿卖一个愿买公平合理,官司打到刑部‘最高法院’我们也不怕,买卖人不做买卖做什么,当山贼啊!”,胖掌柜抖动着脸上的肥肉面目狰狞的说道,一副拼命的架势极为亢奋。
“洪掌柜莫要激动,老吴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没有办法,我们是求财的。交易所门口那句‘证券有风险,入市思周全’难道只是给我等之人看的吗?愿赌服输,而且大家此次出手多少还能将价格拉回一些,对这些散户而言,未尝不是一种救济呢”,阎景安叫着胖掌柜的名字,一边也安慰着吴贤亦。
众人一直议到深夜方才散去,第二天一早证券所一开业,便有大量的银钱涌入,里面放出话来无论何种债券,全部照收有多少要多少。徘徊多日的散户闻言如同“久旱之盼甘霖”,哪里还管现在的价格是多少,一心只想将这些擦屁.股都嫌硬的东西抛出,于是一股股人流如同塞伦盖蒂大草原上迁徙的斑马、羚羊一般,涌入了证券交易所,而此刻交易所二楼贵宾室里,钱业行会的“八大鬼”,正俯身望着楼下拥挤的人潮,面露微笑仿佛一只只鳄鱼张开了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