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苓吸了吸鼻子,将手机往我眼前一递。
来电铃声响得正欢,我伸手接过。
“喂,颜师兄。”
“蜜呀,这个月底封闭集训就结束了。你大概几号过来书院小住?我给你腾出地方。”
暖融融的感觉,涌上心头!但瞥见自己的石膏腿……
“这个……好呀!谢谢你,颜师兄。”
“客气啥?你25号过来吧!小航想你了。”
“嗯,我也想他……”
“两个多星期就见面了。很快!”
“是。”
“你忙,我先挂了。”
“再见,颜师兄。”
挂了线,看着手里的电话,又瞧了一眼那只笨重的石膏脚……我怎么去呀?
去了小航肯定各种担心,还给大家添麻烦!
可我想小航,也想去书院清静清静。但星舆这一摊子的事,又不能撒手不管……
于是,心情,顿时不好了。
茯苓站在一旁,也不敢声张。眼看太阳快下山了,才小心翼翼地说:“昼夜雾水重,您还是回房休息吧。”
“好。”
“我将轮椅推过来。”
“行。”
“晚上您想吃点什么?”
“……我不吃了,没什么胃口。”
“啊!这怎么行?……公子知道你『药』不吃,饭又不吃……这一回,我可要卷席走人。”
说到这里,她那两只眼圈又红了。
“……怎么回事?”我挺怕小姑娘哭的。
茯苓抬起手背一拭眼角,“你让我将『药』丸扔掉的时候,很不幸被梁先生看见了……”
“哦,那又怎样?他管得着吗?”
“他……他当然管不着您。”她鼻子一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梁先生立刻给公子打电话,说我们一点也没照顾好你!”
“……然后呢?”
伏芩小嘴一偏,“公子在电话里严厉地批评了我……若再有半点儿差错,我就直接走人。”
我『揉』了『揉』太阳『穴』。
烦不烦?他的人就不能用!最好跟他完全不沾边!
云山请来的高人一到,我立马就进山上书院,应该赶得上小航的集训结束。到时走得神不知鬼不觉,彻底摆脱张若弛……对,还有梁泓辰。
“姐儿,您说我怎么办?”
“别理他!有事让他跟我说。”
“太好了!多谢姐!您最好了!”
“不客气。回吧。”
夜里,一心念着腿快点好,跑路没问题。我开始一遍又一遍念大悲咒。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也不知道念了多少遍。然后,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甚香甜。
次日,循例查房。体检完,终于告诉我明天可以出院。
一个电话,迅速给马蜂窝拨过去。
“喂,你明天务必滚过来接我出院!”
“哟!铁拐李,你终于放出来了!恭喜恭喜……”
“草!再叫将你拉黑。”
“拉黑了我,谁接你出院?”
懒得跟她废话,“明天8点到和谐医院,将手续给我办了。”
“遵命,铁拐李!”
“……”
“您还有别的吩附吗?大仙儿!”
皱眉,迟疑几分,我直说。“别让某人知道,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半晌,马蜂窝才压低声音,“……蜜饯儿,刚才他就在我身边。”
“……”
“怎么办?”
“我不管!你跟他说铁拐李已经飞仙了。”
“……这样也行?”
“反正明天只能你来!”
“这……”
“挂了!”
忽然,我发现,目前最应该摆脱的人,不是张若弛,不是梁泓辰,而是聂清河!
细细思量,那天他来探病,来去匆匆。倒看不出什么别的心思。
既然公务回国,车展结束就滚回米国了吧?而且他这职位,那有什么闲功夫?应该出不了什么纰漏。
在院的最后一天,倒也清静自在。
吃过晚饭,洗漱完毕,我开始持咒。做完功课又看了一会儿书,便躺下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觉越来越燥热。下意识翻身,而床上居然有人!
手肘用力一顶,耳边即响起一记闷哼。可,那人却从背后搂住了我。
“别动!小心伤了你的脚。”
我一怔!
侧头,即撞入一双流光盈软的眼睛。芝兰一般的气息,混着几分酒气,就这样拂在了我的脸上。
赶紧将脑袋捌过去,我冷冷地问:“你来干嘛?”
“看一下你。”
“有这样探望病人的吗?”
直接往病人身边一躺!完全不顾病人睡得正好,一张病床生生挤了两个人。他的胸腹又厚又热,正贴着我的背脊。怪不得越来越燥!
“白天看不上,我三日没来了。”
“那就别来!”
张若弛不语,薄唇抿得紧紧的。
“你给我滚下去!”
“我喝了点酒,头有些晕,躺一会儿就好。”
草!简直无赖!
“你别欺人太甚!”
“我只是借你半张床眯一会儿……我累了。”
他的声音软软淡淡的,掺了几丝沉沉的鼻音,似乎委曲求全的是他,毫不讲理的是我。
“我借你整张床……”
“我不需要,半张就好。”
“我要起来……”
“别,陪我躺一会儿。”
说着他腿一抬,直接搭在我的腰下。然后,我手脚都动不了了!
“你!……”
“我只是怕你折腾,腿伤了怎么办?掉下床怎么办?”
“那你睡沙发呀!”
简直无耻之极!
这病房,除了有独立卫生间,还配了一组皮沙发。
“我不想一个人睡……”
“那你找你的b小姐!你的未婚妻!”
“你吃醋了?”
“笑话!你一个有『妇』之夫半夜三更……”
“我还没结婚……”
“你已经订婚了!”
“我退了!”
“……”
张公子刚才说了什么?我有刹那的呆愣。回过神后,竟想不起他刚才说的是什么?
将脑袋转了过去,才惊觉他的眼神过于直白,以至于在漆黑的旷室里,光亮得过份耀目。
“怎么啦?”
“哦……没什么。”
我将脸转开,忍不住叹了一声,“那你……还有什么c小姐可以顶上?”
“……c小姐?”他的眉心一皱,“你什么意思?!”
像他这样的人,能用“危艰”来形容目前的处境,机关算尽给自己下了联姻的套。可两次都……
这一回,又是因为什么?
被更强的暴发户儿子横刀夺爱?b小姐临时变卦?他的两位叔叔阴招得逞?还是又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意外?
我想,这种事还是不要追问了,以免让人难堪。
但我不问,不等于就跟他这样躺在一张病床上……
清了清嗓门,我张了几次嘴,最后终于说出一句:“你,唉……这种事看开点,节哀顺变。我想上个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