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林欣可手中的紫罗兰花束,陶萌萌跟在她身边,一起走进了电梯。
当红色的数字跳到11时,林欣可说:“到了。”
出了电梯门向左,陶萌萌只感觉自己双腿有些不听使唤,每前行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这究竟是怎么了?
护士推着推车迎面走来,陶萌萌被林欣可往一旁拉了拉,“走这边。”
医院的走廊上人来人往,医生护士们正在忙碌的工作,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气息……
这味道有些让陶萌萌害怕,毕竟十岁那年和母亲的最后一次相见,就是医院的病房中,房间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
走进消化内科的单间病房中,陶萌萌只见到了躺在病床上输液的妇人,没有看到赵陌。
林欣可接过花束放好,洗手后轻声问妇人:“姨妈,好些了吗?”
站在林欣可身边的陶萌萌,看了眼受伤住院的赵母,仔细回忆着高中开家长会时见到她的模样,感觉变化太大了。
妇人面容憔悴,上眼皮红肿,有明显的眼袋……
高三时看到的赵母,衣着光鲜,妆容精致,怎么看都和眼前的赵母无法想象成同一人。
“咳,咳——”赵母咳嗽着,指了指病床对面的垃圾桶。
陶萌萌抢在林欣可之前拿过了垃圾桶,扶着妇人吐痰,赵母看了眼陶萌萌,有些难为情。
拿出纸巾给赵母擦拭嘴角时,陶萌萌分外轻柔,生怕弄疼了对方。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病房的门被一双纤长的手推开了,陶萌萌回头望去,只见一高大清瘦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俊朗的面容上,神情疲惫,皮肤晒的有了些太阳色,脸颊瘦削,眼神忧郁……
“赵陌!”陶萌萌饱含深情的眼眸注视着赵陌,叫道。
林欣可从陶萌萌手中接过了垃圾桶,与顾云飞离开病房。
听到陶萌萌叫自己,赵陌的脚步忽地就停下了,时光仿佛于此刻静止。他温和的看着她,正好与她清澈明净的眼眸对视上了,久久不肯移开。
这是他做梦都思念着的人儿啊,竟然以这种方式再次相见。
走进病房的一刻,他就看到她温柔的照顾着他母亲,不怕脏的为他母亲擦拭着嘴角残留物。她说过她怕医院,因为她母亲是在医院去世的,在她十岁的时候。
“萌萌,你怎么来了?”赵陌有些责备的问道:
“你不是怕来医院吗?”声音轻柔。
她的确说过怕来医院,是他在植物园帮助她时,背她进医院的时候,她趴在他背上说的。
学霸的记性就是好,陶萌萌在心里感叹。
“那是以前啊。”陶萌萌想告诉赵陌,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了。但毕竟是在医院,在赵母的病床前,她顾忌着,只能眼神里传达着这方面的信息。
赵陌微笑,指着病床对面的沙发说道:“坐啊。”
看到赵陌手中的不绣钢保温饭盒,陶萌萌轻声说:“是给阿姨的吧?我来喂好吗?”
赵陌知道自己母亲一向不喜欢过于大方的女生,他想摇头,但他怕这样做会伤害陶萌萌本来就有些脆弱的心灵,只好递给她。
“萌萌,你吃饭了吗?”赵陌坐到了母亲床边,问陶萌萌。
“嗯。”陶萌萌答应着,去洗手后擦干,就走过来扶赵母喂她喝鸡汤。
赵母疑惑的看着赵陌,有些猜疑的眼神又望了眼陶萌萌,然后用力摇头,“我不想喝。”
“阿姨,胃不好更不能饿着,多少吃一点吧。”陶萌萌劝着赵母,真诚的说道。
赵母望着赵陌,然后点头。
细微的表情变化,令陶萌萌看在眼里,她一点都不怪赵母,她能理解一个病人此时的心情,何况赵母还是经历过家庭变故的病人。
她扶着赵母坐起,先是用汤勺盛一点点,慢慢喂鸡汤给赵母喝。
赵母右手插着针管,陶萌萌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碰到。
待赵母喝了鸡汤后,陶萌萌又提着药瓶带赵母去洗手间,俨然照顾自己的长辈一般。
再次回到病床上时,赵母才问赵陌:“可可那孩子刚带来的男生,怎么很眼熟啊?好像在你的相片中见到过他,是叫什么飞吧?”
“嗯,是的,妈。”赵陌待陶萌萌扶着赵母躺好后,认真给母亲介绍:
“这是我的好朋友陶萌萌,我们以前是高中同学。”
“阿姨好。”陶萌萌的热情招呼,只是换来了赵母一声“哦”。
赵母没再过问,她可能有些累了,渐渐就睡着了,陶萌萌还能在病房中听到赵母轻微的鼾声。
在赵母睡着后,陶萌萌将手机调成了静音,虽然她出发后给父亲打电话说和同学相聚,但她知道父亲还是会挂念自己的。
她坐到沙发上的时候,赵陌轻轻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可可要来了,等她来了后,你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在赵母液体快输完时,林欣可来到了病房,带了饭。
赵陌温和的看着陶萌萌,“我们出去走走吧?”
面对男神的邀请,陶萌萌点头,跟在赵陌身后。她也希望赵陌能和自己倾吐他的心事,就算她帮不了他什么,总比他憋在心里好。
她以为赵陌会带她在医院内部的草坪处转转,谁知他动径直向医院大门外走去。她不方便问,只好默默跟着。
他说的走走,路上却很沉默,直到一起过马路的时候,他才拉了拉她衣袖,“小心,萌萌。”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陶萌萌感受到了赵陌一如既往的体贴,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关心着她,使她受了不小的感动。
曾经幻想过的重逢,甚至做梦都梦见过他吻她,可是真正并肩散步时,他和她依然只是同学,只是朋友。
在繁华热闹的街上步行着,赵陌四处张望,来到一家环境优雅的餐厅对面时,他停下了脚步,轻声问陶萌萌:“一起吃个饭?”
“嗯。”陶萌萌微笑着,跟着赵陌走了进去。
大厅还有空座,当陶萌萌准备去坐时,赵陌却叫住了她:“有包间呢,走吧。”
服务员礼貌的招呼他们进了包间,泡茶后,给他们点菜。
他拿着菜谱,看了她一眼,说道:“糖醋排骨,肉末茄子,胡萝卜玉米排骨汤……”
待赵陌点到第六个菜时,陶萌萌忍不住问了句:“就我们两个人吃饭,还是要打包?如果只我们两个人吃饭,这就多了啊。”
赵陌摇头笑笑,“我都没吃早餐呢,不多。”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她自责了起来,早上怎么不问问他有没有吃早餐,这都要十二点了。
想着赵陌在京城兼职打工挣钱不易,如今他母亲又生病住院更需要花钱,可他为了请自己吃饭,又要破费……
陶萌萌很是不忍心,她眉头微微蹙了蹙。
坐在陶萌萌对面的赵陌看到了她微锁双眉,不禁心想:难得和她一起吃饭,她怎么这样的表情?是她有事,自己耽误了她吗?
“是不是和我吃饭好难受?还是你有其他事情?萌萌。”赵陌自从父母离婚后,变得有些敏感了。
其实看到陶萌萌照顾他母亲时那么细心,又是给他母亲擦拭嘴角残留物,又是喂鸡汤给他母亲喝,他真的挺感激她的。
认识她的时间不长,三年零一个月,可是真正相处的时间却只有一年多一点。
这一年中,她总是虚心的向他请教着习题,有时会把他当作邻家男孩一样,对他倾诉她成长中的烦恼,分享生活中的喜悦……
她对他的不同,他并不是不知道。
赵陌清楚,自己不是肤浅的男生。如果因为一个人的容貌就喜欢上一个人的话,这种喜欢会让他自己接受不了,所以他喜欢她,并不完全因为她的容貌。
以他的聪明才智,他是猜想的到的,陶萌萌是怕和他一起吃饭,花了他的钱,因为她自己点菜时,捡的最便宜的点的。
问到她喝什么饮料时,她说不用了啊。
赵陌自作主张的给她点了酸奶和苹果汁,谁知她说:“把苹果汁换成可乐。”
她记得自己说过爱喝可乐,原来她都记得。
赵陌在学校时听说有人在追求陶萌萌,还是以前的同班同学闵嘉林说的,他听后,难受了好几天。
家里的变故让他变的有些不爱说话了,可是他很愿意跟她倾诉,在他心中,她是很值得信赖的人。
“怎么了啊,萌萌,好像和我一起吃饭,你并不开心啊?愁眉苦脸的了。”赵陌打趣陶萌萌道,仔细看她时,发现她眼圈是红的。
“萌萌,……你怎么了?”赵陌将服务员拿来的酸奶给她打开,倒进玻璃杯中,轻轻放在她面前。
“我没有怎么,赵陌。我就是见到你,我挺难受的。”她努力回忆着林欣可和她讲过的点滴关于赵陌的事情,声音低沉的说道:
“你在我心中一直是阳光的男孩子,很温暖,每次都是你关心我,帮助我……可是我却没有能力帮到你。”陶萌萌声音有些颤抖,她索性住口了。
赵陌倒了可乐在杯中,与陶萌萌碰杯道:“你已经帮助我了啊,你帮我照顾了我妈妈……”
说到这里,赵陌忽然想到自己母亲在病房面对陶萌萌时,有些防备之心,他赶紧对陶萌萌解释道:“萌萌,我妈妈人很好,就是她……她最近经历了太多事,心里脆弱,就敏感一些。如果有不周到的地方,还希望萌萌谅解。”
陶萌萌错愕的望着赵陌,解释道:“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赵陌,你是知道我的……我十岁时就没了妈妈,我还怕我笨手笨脚打扰了阿姨呢……”
“你怎么这样想呢?萌萌。”赵陌语气里充满了责备,眼神看向她时,充满了怜惜。
他索性坐到了她身边的椅子上,为她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