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邱桑容反身,一股温热的气息蓦地拂在她脖间,刚想反手给对方一个回击,后去的动作一顿,但见她要动作之时,男人修长的手如同魔鬼伸出去的手,一把扼住了其中一个冲上来的黑衣杀手,稍微一扭。
“咔嚓!”
头断无血。
男子轻轻一弹指间,暗劲顺着慢慢落下的雪花飞弹出去,形成一股强风直击向黑衣人的心口,震得他往后飞疾出去,撞在他人之上,连带着一块儿震倒。
邱桑容一愣间,人已经回到了安全地面,但男子放在她腰间的手仍是没有松开半分。
三方人马见到万俟兮的身影,很整齐的大退了出去,没有任何的逗留,有种火遇水的大退之势。
霎时间,刚刚还在杀得热火朝天的山脚坡,如今只余满山的腥气,还有死寂的静逸。
“不是让别轻易出府门?为何不让他们随行?”万俟兮带着喘息硬生生地质问,一边的手紧紧地的揽着她的腰身,似怕她会随意远离自己而去。
邱桑容被勒得岔了气,但听到他急促跳动的心跳声,要挣扎的动作随之停顿了下来,咬了咬唇,淡声道:“我只是寻些草药而已。”
她万万没想到会有人一直盯着她不放,甚至是派出杀手围绞。
“寻些草药?”万俟兮眼神慢慢移开,在染血的地上来回扫视了一圈,然后又定在邱桑容的身上,冰冷的气息侵蚀而来,让邱桑容不由心头一紧。
“皇,皇叔……”旁边传来静毓公主喘息得厉害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痛苦之色,显然是伤得不轻。
万俟兮冷冷扫了跌坐在地上,死捂着自己伤势的静毓,面无表情地道:“堂堂公主,什么时候也有跟上山头的习惯了。”
静毓惊得缩住自己的身体,猛地摇头,看到万俟兮拿这种眼神看自己,差点没尿出来,“皇,皇叔,不关我的事,真的……您看,为了救她,还伤得极重。我之所以一路跟随,是因为发现了不对劲,才上山提醒,没想到……”
后边的声音越说越弱,万俟兮那冰冷无情的眼神在告诉她,他根本就不相信她现在说的话,这种认知让静毓全身僵硬。
万俟兮没再看她一眼,挟着邱桑容下了山,静毓脸色发黑的看着万俟兮丢下她不理,周遭都是森森的阴冷,加上天下飘落下来的雪花刮在她身上,全是刺骨的痛,静毓当真后悔跟了上山来。
王爷和邱姑娘平安归来,让府中上下暗送了一口气。
最近不太平,这种暗藏的杀机,要比在战场上来得真刀暗枪要难应付得多,稍有不慎,就算武功再高强的人,也会有无缘丧命的一天。
邱桑容直径往自己的屋中走去,似乎对这一次的大规模刺杀完全不放在心上。
万俟兮站在门边,看着她进门,弹了弹衣间水气,低沉的声音缓缓道:“今日的午膳很不错!”
邱桑容放下竹篓,侧首看了眼没进门的万俟兮,听到他的话,只轻轻“嗯”了一声便没了表示。
万俟兮有些拿捏不定的沉默了半响,似乎在斟酌着用词,“桑容,你……”万俟兮停住,蹙眉,困扰地抿着唇。
邱桑容瞥了他一眼,不言不语的将竹篓中的药材精细分开。
万俟兮等了良久不见有人回话,转身过来,却见邱桑容正在细心分药,不禁有些恼怒。三步作两步的上前,一把夺过她的药材。
“你做什么?”邱桑容挑眉。
“刚从山中回来,气凉,去洗个热汤。”万俟兮冷硬地吩咐。
邱桑容横了他一眼,夺过他手中药材,不理会他的冷硬煞气。
万俟兮狠狠地皱眉,能如此恶劣的对待万俟王的,也只有邱桑容了吧,万俟兮气恼之时,又甚为无奈。
几曾何时,堂堂万俟王也会像普通男子那般为情而困,为情而无措,甚至是为了这份不明不白的情份低声下气,这哪有点像以往的万俟王?
“王爷。”
贴身护卫之一的莫拏匆匆走进来,在万俟兮耳边低语了几句。
万俟兮淡淡地点了下头,回头看了邱桑容一眼,与莫拏一块离开了院子。
待脚步声远去,邱桑容这才顿住手中的动作,抿着唇,看着万俟兮离开的方向,“傻子。”邱桑容冲空气启唇道出两次,然后回内室换了件深色的衣裙,披上黑色的大衣,跟着身后出了府。
正当邱桑容悄然从后门离开,东正门迎来了一名贵客,当然,邱桑容出后门并非真的走后门,而是无声无息的翻墙离开。
万俟兮一身冷寒出门相迎,冲着从普通马车下来的人微微作礼。
“不知皇兄来访,可是淮定出了什么批漏,还是他国举兵前侵?”万俟兮的声音清淡且沉。
万俟聿听了这话,皱眉,“说什么胡话,身为皇兄前来探试皇弟,有什么不对吗?”说罢,越过万俟兮,直径入了万俟府。
万俟兮从身后冷冷扫了一眼,随其入门。
“皇弟将这府邸修整得更让人难以前行,朕也不知有多少年未曾踏足了!若不是有专人领路,只怕朕的性命也该是要交待在这里了。”皇帝慢幽幽的一句话,说者似开着一句玩笑,可听者却浑身发颤。
谁敢要皇上的命?
万俟府中的侍卫无不为万俟王担扰,皇帝突然造访,怕是不简单。
万俟兮像是没听见这些话,冷声道:“皇兄,皇弟若想杀,数年前就该杀了,何必等到今时今日。”
嘶!
跟在后头的人无不为万俟兮倒吸了一口冷气,战战兢兢地暗中观察着万俟聿的面色。
不想万俟聿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搅得众人纳闷。
平常时下人也从未见识过两位主子的相处,是以,听到这两人惊心动魂的谈话,无不捏着一把冷汗。
“朕就喜欢你这性子!”万俟聿语出惊人。
喜欢万俟王的性子?皇上,您眼睛是不是出了毛病?
一个所可以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生杀予夺,翻云覆雨的人。当真是皇上最看重的性子?皇上,您是不是有些重口味了?
当然,这些话谁也不敢吐半字。
“皇兄何不直言入府之意。”万俟兮没有时间跟他瞎耗。
今日在皇宫中,这两兄弟刚进行了一翻僵直的对桎,现在又如好兄弟般笑在一起,实在是令人觉得诡异。
万俟聿也不打算拐着弯,直言道:“朕与你三番两次为一人翻脸,朕便想看看,那个西沧前朝公主倒底是何其人物,竟绑住了皇弟的心!”看得出,皇兄因为这件事,心情极好!
万俟兮淡淡地看着他,缓缓道:“皇兄何时也这般无聊了?”意思很明显,谁了不让见。
万俟聿挑眉,他虽然看到万俟兮护那背后的女子,但是真正如何,他根本就不得而知。
因为容妃的事,万俟聿忍不住要亲自探究的冲动,等回神时,人已经来到了万俟府,一个帝王,为情所困,终究是不妥,但容妃的事,总能让他心头不安。
曾经他以为自己的皇弟是爱着花芙,没想到,他会突然看重曾经的草包大小姐,为了她,不惜违抗圣旨,甚至是与他这个皇帝反目。
万俟聿在高兴的同时,也在担忧。
高兴万俟兮的心里没有花芙,担忧的是邱桑容使了什么妖术,控惑了万俟兮,利用万俟王的势力,试图催毁淮定。
“怎么,皇兄还见不得她了?”万俟聿面上极为不悦。
万俟兮冷笑一声,“皇兄跑到万俟府,就为了见她一面?”
面对万俟兮冷漠的反问,万俟聿也不气,只是淡淡扫过万俟府周遭的景致,“你要是清楚她的危害,便交了出来,皇兄又何须亲自前来。”
“那还真是感激皇兄的看重,但是,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还请皇兄莫要插足。若皇弟踏进芙蓉殿,要皇兄交出容妃娘娘,皇兄会如何作想?”万俟兮直接往伤口上洒了一把盐。
万俟聿面色一黑,冷声迸出,“放肆!”
众人大跪,众呼着“皇上息怒!”
万俟兮站在他面前,漠然与之对视,完全不受帝王的威压。
“一个亡国公主岂能与堂堂容妃相提并论,万俟兮,看来是朕太过纵容你了,如今让你在朕的面前也敢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提到容妃,万俟聿就像是一个毛头小子,经不得一点刺激,一激就会暴跳,失去理智。
万俟兮看着他冷笑,对他的暴跳如雷半点反应也没有。
“皇兄还是养好了自己的情绪后再来吧,我不想皇兄因一时之气伤着了她。”万俟兮直接下了逐客令,纵然对方是帝王,他也没放在眼里。
万俟聿死死地盯着万俟兮,两兄弟再一次对峙上,火山暴发只在一瞬之间。
邱桑容站在墨台家大门前,顺着冷风吹刮的方向仰起了头,眼神温浅,眼底却盛有一层寒冰。
想起山间的黑衣人,邱桑容勾了勾唇,直径走上台阶。
两名侍卫将她拦下,“哪来的,墨台家岂可胡来。”
刚才守门的远远的就见她站在门前徘徊不去,本就狐疑,所以拦人时,语气十分的恶劣。
邱桑容微微一笑,“我是大夫,你们家小将军可是正受了重伤,在寻医……”邱桑容温浅的举止,完全符合一个医者的行为,不急不躁,身上还带着一个药包,隐约可闻到药包中散出来的药香。
两人对视了一眼,似在判断着她的真假。
“两位大哥若是有疑虑,便前去禀明你们家主即可,就言邱桑容求见!”邱桑容浅笑着报上自己的名号,那模样又生得好看,可这身子骨看着纤弱,当真是大夫?
事关小将军的事情,侍卫不敢怠慢,“你且在此等候,容我去通报一声。”
不过多会,大门再度开启,迎面而来的却是当家家主墨台厉。
看着墨台厉老上许多数的容颜,邱桑容已经找不到半点温和慈详之感了,之前的自己是被温情充晕了头才会有那种慈爱的感觉,眼前的老人,此刻哪里还有半点爷爷的样子,一副如看仇敌的冰冷眼神,凌厉得让人容易蒙生退怯。
但他面对的是油盐不进的邱桑容,他的凌厉对她完全不起作用。
面对老人,邱桑容便是礼貌性的一作礼,“小女子见过墨台家主!”声音不温不淡,恰到好处的礼貌让对面的老人微微挑起了眉。
一眼便看出,一年之间已将一个不懂事世的女子养成如今这般深不可测,真是他们墨台家看走了眼。
想他墨台厉历经多少事,又为墨台家培养了多少的杰出人才,可是偏偏出了一个墨台靖容。听墨台几位参战的人说起邱桑容,不禁眯眼打量着迎见而立的纤纤少女,一副就要被冷风吹刮离去的弱小,当真是他们口中的邱桑容?
因见识过邱桑容武功的人,唯有墨台靖安一人,其余人只知邱桑容有一手号称圣手的医术,可有“起死回生”之技。
“老夫可记得,数日来,你坚决拒绝了墨台家,如今亲自上门,又是何意。”老人的声音沉沉的传来,眼芒直刺在邱桑容的身上,不松懈半点,似乎想要在她的身上确认些什么东西。
邱桑容见此,摇头笑了笑,“墨台家主,在下前来,并未明说是医人。”
墨台厉盯着少女不动如山的浅笑,眯了眯眼,连他这把老骨头看到这样的笑,都觉得碜人,这个女娃,这一年来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是谁都不会想像得到,一年之中可以将一个人改变成这样,又是什么东西迫使她改变,墨台家吗?这不可能的事。
“你什么意思。”墨台厉看不明女娃眼中的意思,里边平静得让人察觉不到半点异动。
墨台厉开始怀疑她身后是否还跟着个万俟兮,以至于她如此无法无天的地步,甚至是敢挑衅堂堂墨台家家主。
邱桑容拢了拢大衣,吸了吸鼻子,暗忖着这老头子真硬朗,站在风口中竟然没有半点的异样。
对于墨台家,邱桑容从今天这场刺杀中彻底的毁去了她在心中的半点犹豫。想着墨台家曾给对自己爱护,虽然那种只是为了让她更无能为力复国,但是怎么说也是让墨台靖容活了数年,这点上,她还是有些犹豫的。
可是现在,她对墨台家唯有的只有冷漠。
如此想要她性命的存在,她又何必顾忌。
见墨台厉眼神往她身后瞟去,似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墨台家主不必看了,万俟兮并没有跟随而来,我一人悄悄出的门。”
墨台厉冷冷地看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告诉老夫这些,你就不怕墨台家将你藏了起来。”
墨台厉的话引得邱桑容微微失笑,抬眸对着他,“墨台家主会这么傻吗?”
虽然现在万俟兮被群臣“攻击”,但是不代表着随便一个墨台家就可以冒险与万俟府作对。
墨台厉总算是领会到这个女娃的厉害了,与以往无能小女娃不同,眼前这个人,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让人心惊的同时也奈何不得她,因为她的后台太硬,谁也不敢轻易动她。
在墨台家的地盘上动邱桑容,那简直就是愚蠢。
“说吧,你来墨台家的目的。”一人前行,只怕是她的谎话,谁会相信护她如此的万俟王会放她一个人走出万俟府。
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多虑。
邱桑容淡淡地一笑,“墨台家主不请在下进屋坐坐?”
墨台厉挑眉,低首看了她一眼。
“墨台家并不欢迎敌国公主的到访。”这是拒绝了邱桑容。
邱桑容闻言,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坐药包里拿出一瓶药粉,递于墨台厉的面前,“这是治愈外伤的药粉,若是墨台家主信得过我,便给墨台小将军敷上。治不好筋骨,这外伤还是要治的,您说是不是。”
看着女娃的笑容,墨台厉冷着老脸没有接。
邱桑容也不勉强,耸肩收回,“我已经上门了,药也给了,是你们墨台家不要,此后,还麻烦你们墨台家的人不要再跑万俟府了,这天天哭求着,实在是不好看。”
墨台厉脸色一黑,死死地盯着邱桑容温笑的脸,心头有股无名火上冲,多少年了,没有人再惹怒于他。
可是这个十几岁的女娃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将他给惹恼了,多么的不可思议。
“本来我便想着看在以往他对我的爱护有加的份上,便揭过不究,治疗一事也不是不可以,可是现在看来,墨台家似乎不太欢迎我这个小大夫。”说着,邱桑容慢慢退出了台阶,盈盈冲着墨台厉笑开。
看着这刺眼的笑容,墨台厉身形有些不稳。
这女娃当真是当年的墨台靖容吗?
“桑容就此告辞。”说罢,便慢慢的退了出去。
不想,这时墨台厉周身杀气迸发,厉声道:“小女娃,你当以为墨台家想来便来,想去便去的地方?”
上门辱人后,还能平安走出,还没有人能在他墨台家做到,就算是万俟王,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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