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
梵音低幽清浅的声音回响在她的耳边,向她伸出的手白皙得月华都比及不上,一个男子的手,长成这般,也不是福是祸。
墨台靖容不是命师,但还是曾听有言,男子的容颜和手相赛过女子,此人桃花命很是特别。
似想起了什么,墨台靖容失笑,是豁然开朗,是苦涩……
哥哥为什么会在面对他时有那样的神情,此刻,不用再解释,墨台靖容终是了解到一二。
她是学医者,自是知道,在世上,有一种令人忘却记忆的药。
而他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再加上春崃,她只要稍稍打探过去,就会将真相掀起。
可是——
有种感觉告知她,背后的那个真相并不是她想的。
“为什么?”墨台靖容立在湖边,微笑着昂头看他,平淡的言语,似乎对他的到来无半点的波动。
梵音细细瞧着她,似乎也在纳闷着些什么。
墨台靖容的变化,但凡是在背后潜伏的,无不怀疑。可是,这种怀疑却毫无根据,谁也不会想到,人是真,灵魂却换了。
墨台靖容见他不语,轻轻摇头笑了笑,“我只想保持现状,你们所谓的争斗与我墨台靖容无关。若是可以,我希望以后不要再看到你,因你的出现,我的生活已经被彻底的打乱了。”
现在她在万俟府里,很好,她不想再参与他们撕杀中去。
这对她,无半好处。
梵音静静地看着她,听着她的话,沉吟了。
墨台靖容却回过头看着正在皱着眉头的两人,唇轻扯,涩笑道:“你们想要抓我,看来得将他制住才成。”
沈狐狐狸眼上挑,越过墨台靖容的身影看着那立在水柱上的浅蓝衣男子,干净出尘,如仙般的存在。
有一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容颜,是个男人见了都会心动。
梵音与万俟兮的美不同,两者完全是相反。
成王对于梵音的身份有了强烈的怀疑,想起当初施试眉之言,眉便紧蹙了起来,“你是何人?”
梵音淡淡笑看他,“你虽为成王,却成不了自己的王。手定乾坤的,是万俟王……而不是你们的皇帝。”
他的话透着一股强大的天机,那神情恬静无波,他的话,他的笑,都令他心头狠狠一跳。
墨台靖容对于他有意透露出来的信息,只给予一笑。
“啪!”沈狐的打下手中骨扇,缓步走向梵音,狐狸眼扫量着梵音的脸。
“莫不是试眉姑娘当真是说对了,你是西沧国的神算子!听闻,西沧国神算子貌美如天仙,纵然你用易容术将自己的面貌稍作改动,仍是掩不住阁下的天生丽质!”沈狐步伐跨出,边说。
墨台靖容眉心动了动,这词怎么听起来都像是在说梵音是个女人?
梵音半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连一眼都没给沈狐。
“随我走吧,你不属于这里。”他坚持着道。
墨台靖容抬首望了望漆黑的天空,“我确实是不属于这里,你是神算子,应该是看出我身上某些东西已经发生了改变,或是看出我命数奇特……”
因为他是神算子。
不想,梵音却是浅笑摇头,“不,你我命系一道,我便是算尽天下,却掌握不住自己的命格运势。”
墨台靖容哑然失笑,“是啊,你非万能的人。”
成王与沈狐对视一眼,暗暗点头。
梵音一眼在注视着他们二人,自是将他们的暗示看在眼里,手一动,人已掠向了墨台靖容。
同时,沈狐的铁骨扇已经拍击向墨台靖容,成王移身来至梵音的身后,两人是看出了梵音对墨台靖容那种似有似无的隐护,所以才会借机出手,这个男子能无声无息的潜进来,必然是有过人之处,所以两人不敢大意。
墨台靖容站着不动,有种听天由命的意思。
腰间一紧,月白色晃过眼前,墨台靖容就被生生移出了许丈之远。
梵音如影闪移,将二人夹击险险躲过,向后横掠出去,贴着湖面,沈狐的铁骨扇紧紧冲势至他的腰部。
梵音带着墨台靖容面对着沈狐的苦苦相逼,加之腿下掠着湖面,此次,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成王跃身大步踏着波疾风追来,两人武功都不弱,梵音带着个人竟是有些难以招架。
墨台靖容冷眼看着他们相互缠斗,只要不伤着自己,似乎这一切当真与她无关。
脚踏岸头,梵音想也没想,直接将她的人抛出了墙头。
墨台靖容被他这一举弄得一愣,不想刚越过墙头,凌空间就被人一扣住安稳落地。看清对方面貌时,墨台靖容真想大笑出声。
墨台靖安快速将她放下,想也没想直接跃过墙头,前去助梵音。
对于墨台靖安的冷漠,墨台靖容如今很是理解。不管自己的身份是什么,她已经不在意了。
听着里头激烈的打斗声,墨台靖容无声摇头苦笑。
浅蓝与玄青一道疾出,后头,并没有追兵追击上来。
梵音落地直接将墨台靖容揽住,带着她疾掠在黑夜里。
墨台靖安一手按在梵音的肩头,制住他的前进。
“将她交给我。”低沉的声音里隐有慌乱。
梵音松开墨台靖容,回首浅笑看他,“在下没有理由将她交给墨台将军。”
墨台靖安眉心一拧,“梵音,将她交还我……别忘了,她是我的妹妹。”
梵音却笑了,侧首看了墨台靖容一眼,“不,她不是。”
墨台靖容闻言,心头微微一震,虽然已经猜测到了点什么,可是,从他人的口中印证,她的心口还是停掉了半拍。
墨台靖安蓦然看着他,眼底有隐忍的酸痛,“你非要与我为敌吗?梵音,到底,我墨台靖安哪里不如他了。”
梵音眉一紧,抿唇不语。
两人对视沉默许久,梵音才开口,“墨台将军,是你逼在下这么做的,她是西沧仅存有的一点血脉,你却将其藏匿数年,毁掉她的记忆,用你们的溺爱杀害她……”
墨台靖安踉跄后退一步,满脸苦涩。
“梵音,我以为,那个人才是你心目中最重要,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错得离谱,她才是你最在意的,早知如此……”墨台靖安凄厉地看向面无波动的墨台靖容。
这两人从头未曾注意到墨台靖容的反常,对于这个真相,她似无任何的意外。
梵音道:“我说过,我不会让你伤害到她。”
墨台靖安眼神一厉,决绝。
“若我一定要她的命呢?”
梵音自信笑道:“你要不了她的命,万俟兮会护她左右。除非……墨台将军不顾墨台家上上下下,执意如此做。”
墨台靖安面色铁灰,死死地捏着拳头,眼睛瞬间通红。
“梵音,你明知他是……”
“虽然我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请你们在讨论我之时,能不能照顾一下我这个当事人的感受?”墨台靖容突然出声打断他们二人的针锋相对。
墨台靖容的出声成功的引起了两人的视线。
“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大哥,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我非墨台家一份子。如此狗血的事件都能发生在我身上,我真不是该如何感慨我的运气差了。”墨台靖容面上无半点绝望,甚至是细丝的波动全无,言语举动似无所谓的平淡。
“呃,这么理解来,我极有可能是西沧国皇室子弟,而西沧国被淮定国等几国覆灭催毁,而后霸占。根据种种推断,我是被消了记忆,而后在墨台家隐瞒之下将我收留,又予我万般宠爱,为的,就是让堂堂西沧皇室活得像个白痴,不谙世事。因为,墨台家与西沧国有天仇,在不杀我灭口的情况下,只能让我自‘废’了。”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在我回府之前,你们已经生了要将我杀死的心思,所以才会纵容二房派出暗杀。本来,这些事,我并不想说出口,只想着埋藏在心底里,就当这事自己永远不知道。可是,你们的表现极让我失望。”
“你们人人当我墨台靖容是白痴,却不知,你们不过是跳梁小丑,在我面前玩游戏,当真有这么好玩吗?嗯。”
墨台靖容展开一个无声大笑,眼底一片清明,像是完全没有看这两个听者神色凝重的模样。
“当时我就想啊,如同,能一直不知道真相,能一直有这么温暖的家该是多好。如今看来,是我奢望了,不属于我的东西就不会是我的。我很喜欢唤你大哥,很喜欢现在的墨台家……明日,我会回墨台家的,如果这是你们希望的。回了墨台家,我希望能听到你们口中真正的真相。有些事,再拖下去,只会累已累人,不如一次说清了,大家都轻松。梵音,不管你是谁,若是想接我走,明日到墨台家吧,你们也不必跟着我了,我想一个人走走,静一静……”对梵音是她的谁,现在她无半丝心情想听。
说罢,墨台靖容转身离开,身形挺直。
看着黑夜里慢行的纤影,梵音微微一动,想上前被身后的墨台靖安按住动作,听他哑声道:“梵音,让她去吧。”
梵音捏了捏拳,终是没有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