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高照,淡淡的风吹拂着纱帘。
卧室里,小祖依然沉睡着。
顾璟走到床边,深深的看着她,神情是说不出的复杂难懂。
良久,他缓缓启口,“为什么……”
而回答他的只是一片寂静。
他走出卧室,对着依靠走廊墙壁的阿遥问道,“有事?”
阿遥点头。
书房里。
不待顾璟发问,阿遥率先说出其意,“让顾瑷变成僵尸是救她唯一的办法!”
闻言,顾璟那俊美面容顿时好似镀了层寒霜,嘴角紧抿着没有开口。
“这还只是第二次,小祖就已经不堪重负了。”阿遥坐下,翘着二郎腿向后靠在沙发背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不用到百日,你妹妹就必死无疑了!”
顾璟凤眸闪过一丝黯淡,语气却依如往常的淡漠,“说完了吗?”
这样明目张胆的赶人让阿遥脸色一沉,红眸泛着嗜血的寒芒,“人类,不要不知好歹!”
顾璟起身,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出书房。
阿遥气得咬牙,那咯吱咯吱声就好似在生吞活剥顾璟的皮肉一般。
……
顾璟没有去片场,而是回了顾家老宅。
自从八岁那年父母去世后,顾家就只剩下顾老爷子和他们兄妹二人了。
顾氏,国内数一数二的大财团。
旗下生意涉足众多领域,十年前开发了海外市场,如今在国际上也不容小觑。
顾璟承诺过,会在三十岁时接手顾氏,好让顾老爷子可以颐养天年。
可小祖曾说他命不久矣,而顾瑷甚至比他还要早……
装修奢华又不失高雅大气的客厅里,顾瑷腻在顾老爷子身边撒着娇,祖孙二人不时的欢笑声深深刺痛了顾璟的心。
如果真的到了那时,爷爷他该怎么办?
顾璟走过去,“爷爷!”
“小璟,快坐下!”顾老爷子伸手招呼爱孙,面容虽苍老但瞧着却精气十足,和顾璟相似的凤眸里泛着慈爱般的光芒。
顾瑷微微坐正身子,甜甜一笑,“哥!”
顾璟对她点了点头,接着看向顾老爷子,“爷爷,下个月杀青后,我打算正式息影。”
话刚落,老爷子和顾瑷都楞住了。
“小璟,你这是?”
“我想提前接手顾氏。”
他突如其来的决定让顾老爷子开心的有些措手不及,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脸上的笑是想藏都藏不住。
顾瑷疑惑的问道,“哥,你之前不是打算三十岁才息影的吗?怎么突然变了主意了?”
顾老爷子也回过味来,目露担忧,“小璟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顾璟算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虽然寡言沉静,但性子却是十分的执拗,认定的事从不会轻易改变。可如今怎么就……?
顾璟微笑着摇头,“就是有点厌倦了!”
……
顾瑷轻轻推开琴室门,探出小脑袋往里瞄了下,见顾璟坐在琴椅上凝望着窗外出神,这才走了进去。
“又不敲门。”顾璟回过头,淡漠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纵容。
顾瑷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嘿嘿,忘记了嘛!”
她坐下后,一脸关心的问,“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啊?”这间琴室是顾母的,可自从她去世后,就只有顾璟会常常过来,但每一次都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
顾璟没有回答,而是突然问道,“小瑷,你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啊?那可多了!”顾瑷伸出手指细数着,“我想像容子娆一样当影后,还想游览全世界,吃遍天下间所有的美食,嘿嘿,也想穿越到清朝,去看看四四八八到底帅不帅……”
顾璟听得满脸黑线,但顾瑷却是兴致盎然的滔滔不绝着。
直至黄昏落日,顾瑷才口干舌燥的停止讲诉。
而对于顾璟第一次这么有“耐心”的对待自己,顾瑷表示很惊讶,“哥,你是不是受刺激了?”
顾璟侧头看着她那年轻姣好的面容,伸手替她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发丝,“小瑷,你……”
“什么?”
“没什么。”
他终是说不出口,不忍,也更不愿。
顾璟刚要发动车子,阿遥就凭空出现在副驾椅上,清秀的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你是不是在想着要把你宝贝妹妹关起来躲避命劫?”
见他没有反驳,以为他是默认了,阿遥嗤笑一声,“人类就是愚蠢啊!你以为那命劫只是单单从别人入手才能降下的吗?真可笑嘞!我告诉你吧,命劫是完全可以让你妹心脏骤然衰竭直接一命呜呼的!”
“所以说,你和小祖一样,都是蠢的要命!明明有最简单的方法不用,非得——”
“下车!”顾璟冷声打断他。
阿遥不屑的切了一声后,瞬间在车内消失。
顾璟这才驾驶车子离去,但其尾端竟然隐隐泛着点点红光,
……
在处理完第九批想要袭击顾璟的魔物后,阿遥现身在小祖沉睡的卧室中,伸手死劲戳着她的脸颊,气鼓鼓的嚷着,“坏女人,惹祸精,不自量力的笨蛋!”
“小遥儿,我家小七可是最爱惜她那副皮相的呢,小心她一会儿醒来揍你屁股噢!”随着娇滴滴的嗓音,一个满身珠光宝气却依然难掩其身姿妖娆,长相妩媚的艳丽女子伴着五彩光芒凭空出现。
尽管对“小遥儿”这称呼是深恶痛绝,但阿遥却不敢在女子面前放肆,迅速站起身,规规矩矩的行礼,“三殿下。”
女子敲了下他额头,嗔怪道,“叫三姨!”
“哦,三姨!”阿遥乖巧的改口。
女子满意的笑了,接着从宽大的流云袖口里掏啊掏,竟掏出一颗堪比南瓜一样大的珍珠递了过去,“喏,今年的见面礼!”
阿遥双手捧住,勉强扯出一抹笑,“谢谢,三姨!”
女子捏了下他白皙小脸,掩嘴笑了笑,“不用那么客气!三姨家就是珍珠多,下回见面在送你一个更大的!”
阿遥顿时嘴角一抽。
女子挥挥手,启口道,“你出去守着,我把小七叫醒!”
“是。”阿遥颔首离开。
待小祖甫一睁开眼,就被女子身上的珠光宝气刺目得视线一片模糊。
“梵澜,你敢低调一点吗?”
女子发出一阵娇笑,接着抬手一挥,“好了,好了,小七,睁开眼吧!”
小祖睁眼,只见女子一袭简约的幽蓝长裙,长发柔顺得披散着,面容依然如记忆中那般艳丽绝伦。
目光对上女子盈盈如水般的美眸时,小祖愉快的笑了,“三姐,好久不见!”
梵澜白了她一眼,语气又是责备又是心疼,“你还知道我是你三姐啊!我当你早我把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肯告诉我,小七,我快要被你气死了!”
小祖拉起她的手,摆出一副讨好的笑脸,可说出的话却是——“三姐,帮我梳头!”
晚风习习,吹走了白日里的暑热。
小祖抱膝坐在躺椅上,仰头凝望着漫天闪烁的星光。
梵澜站她身后,用檀木梳轻柔的梳着她及腰秀发,柔顺丝滑的发丝穿过手间,那久违又熟悉的触感让梵澜心生悲痛,不禁哽咽出声,“小七,不要在管了,你……”
小祖回过头,握住梵澜的手,淡笑着摇头,“三姐,那是我欠下的债,必须要还的!”
梵澜拍着胸脯道,“我替你还了,三姐有的是奇珍异宝,保证他十辈子都享用不完,这样可以了吧!”
这样赤果果的暴发户气息,让小祖真心无语。
“袁天青没有下一世了。”所谓的袁氏传人,除了袁天青外,不过都是他那一魂一魄的寄宿体,也正是因此,所以每一世的命运都是相同的,注定孤独终老。
三千年前,袁天青的姻缘,被小祖“不小心”破坏掉,也让袁氏一族断了香火。
而为了守护玄武的职责,袁天青硬生生抽离了他自己的一魂一魄,交到她手中并拜托寻找磁场相近又天残命格的人来当寄宿体。
如今,不出百年,玄武伤势就会痊愈,她也感应到袁石体内的那一魂一魄气息开始渐渐不稳。
何况玄武最后一次修复自身是需要吞噬曾继承它血脉的袁氏一族的魂魄。
也就是说,几十年后,或者更早,袁石就会变回痴儿,而袁天青就真的消失了。
这样的真相让梵澜陷入了沉默。
小祖垂下眼眸,神情落寞,“三姐,你知道吗?每一世弥留之际,他都会和我说相同的话。”
梵澜轻抚着她的秀发,并附和着问,“什么话?”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惜,我没那个福气,但望来生能够如愿以偿……”
每一世都会如此说着,那神情虽遗憾,却不绝望,甚还透着强烈的执着和不甘。
梵澜已知在劝她也是徒劳,但还是忍不住想去试一试,“小七,你好不容易熬了万年,如今就只差这一步,你怎可为了袁天青那一个愿望就自毁于一旦呢?”
小祖仰首凝望着星空,半响后,低下头喉咙里发出一阵讥笑,转头看向梵澜,同时一手指着遥远天际,神情愤然道,“三姐,你知道我的宿命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