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大火是贾南风故意制造的,他设了一个阵法,以身为祭逆天改命。
他烧毁了所有着作,也希望宋灵枢此后不用再被声名所累。
电光火石之间他好像看到了师父向他走了过来。
等贾南风在睁眼时,却回到了几年前的兰因寺,善缘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贾南风惊愕的说不出话,善缘却笑了,“此生非此生,此境非此境。”
“我的阵法成了?”贾南风看向善缘,试图从他的眼眸里找到答案。
“傻徒儿。”善缘神秘莫测的笑了笑,“你以为的逆天又何尝不是顺应天命?你且安心在寺中修行,为师算过了,几年后你们自有一面之缘,此后就莫要空牵念了,不然不只是妨害了她,亦是妨害了你自己。”
贾南风重重的磕了个头,“弟子领命。”
这几年贾南风虽在兰因寺里,却一直留意着长安城的动静,直到陛下诏宋灵枢入太医署,而后又让宋怀清为相,最后赐婚的旨意昭告天下,贾南风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
他再一次占卜,也是最后一次。
贾南风算出宋灵枢此后一生荣华百年无忧,终是放下了,只静静等着善缘口中,他与宋灵枢最后的一面之缘。
很快金枝便拿了衣裳找了过来,贾南风冲他作了一揖,“在下命薄,不宜见外人,就此和姑娘别过了。”
话罢便转身离开,宋灵枢有些摸不清头脑,难道自己就不是外人了?
就在此时金枝已然拿着披风披到她身上,“姑娘在和谁说话?”
“一个怪人——”宋灵枢不甚在意的回道,突然又看到桌子上的上联,“啊——”
宋灵枢终于想起,为何总觉得贾南风这个名字似曾相识了。
当年那个名动长安的大才子,不就是叫贾南风吗?
“姑娘怎么了?”金枝关怀的问道。
宋灵枢却摇了摇头,这天下同姓名的人不少,只是看这才情,和古怪的脾气,或许真让她遇上了本尊也说不定。
不过宋灵枢对这样的人不大干兴趣,大才未必能治天下,能治天下的人定有大才。
她家太子哥哥也曾赋诗,虽然是用来刺激陛下的,但她也钦佩极了。
他说,“帝王先已悬梁尽,自古能者坐江山。”
他还说,“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宋灵枢有时也会想,若她的太子哥哥并非生于皇家,岂非也是做个才子真绝代?
很快裴钰便和善缘寒暄完了,裴钰有意请善缘入长安为国师。
善缘拒了,裴钰也明白,名利从来不是善缘这样的世外高人所求的,也便不在多言。
裴钰顺道问了家国天下,善缘也只是笑了笑,“家国兴亡自有时。”
裴钰再次拜谢,临走时却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孤会比曾经做的更好。”
待裴钰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善缘眼里,善缘这才欣慰一笑,“如此乃天下之幸。”
裴钰到后面寻宋灵枢,陪着宋灵枢去大殿供了香火,这才往山下走去,贾南风看着那一双背影,终于心满意足。
善缘一直在贾南风身后,贾南风回头微微一笑,“师父,你替我剃度吧。”
“你可想好了?”
贾南风点了点头,然后便看着自己的乌发一缕缕掉落。
他早就想好了不是吗?
此后千载万年,再不与君相见。
“太子哥哥与善缘大师说了什么?”宋灵枢饶有兴致的问道。
裴钰哪里肯告诉她,故意作弄她,俯到她耳边,“灵枢亲孤一下,孤就告诉你如何?”
宋灵枢红了耳根子,推开他些许,自己快不往前走着,稍不留神便被绊倒,还是裴钰手疾眼快抱住了她。
身边跟着的人都暗自发笑,宋灵枢算是彻底没脸见人了,恨恨的在他耳边说,“都是太子哥哥气的我,害我丢了这样大的脸,我可不管,我不走了,我要——”
宋灵枢狡黠一笑,“我要太子哥哥背我走——”
金枝只觉得宋灵枢胆子太大了些,虽说太子殿下宠着她,可太子殿下千金之躯,众目睽睽之下怎好如此?
裴钰哪里会想这许多,宋灵枢便是他的珍宝,甚至比他的性命都重要,莫说只是要她背着下山,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甘之如饴。
至于威严什么的,除了他家小姑娘,谁敢在他头上动土试试?
“好。”裴钰眼里皆是宠溺,替她别过耳边的碎发,“孤都依你。”
然后裴钰便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就这样背着宋灵枢下山了。
兰因县的县令潘岩铭此时就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他将自己府中主院收拾了出来,又将府衙也收拾了出来。
那些北狄人自然是去住驿站,太子殿下的铁骑在城外驻扎,县令府里的主院他是给太子殿下疼腾出来,县衙便给殿下随行的大人们。
兰因县从潘岩铭调来为县令,已经十六年了,这是头一遭接待皇室,自然受宠若惊。
待一切都打点妥当后,潘岩铭特意去了自家闺女潘玉的绣楼。
“等会你换身衣裳略施粉黛,随我到前厅接待贵客!”
“爹爹想做什么?”潘玉皱起眉头,“女儿怎好去见外客?更何况爹爹不是已经答应我,待韦哥哥高中之时,便将我许配……”
“住嘴!”潘岩铭大怒,直接打断他,“什么韦尚选,他何时说过要娶你?只要我还没死,你就给我绝了这个心思!这次来的贵人非同小可,若是他能让你去伺候一晚,咱们全家都能鸡犬升天!你给我仔细些!”
“女儿不去!”潘玉红了眼眶,“女儿又不是那青楼妓子!爹爹要我去做那样没脸皮的事,不如杀了我!”
潘岩铭伸出手就要打她,却看着她这天仙似脸蛋,到底没下得了手,若是打坏了,只怕今日就不能让太子殿下一见了。
潘岩铭自然了解自己这个女儿,也知道她最怕什么,冷笑着看着她,“你是我亲生的,我自然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是那姓韦的,要碍了我的路,我有的是办法让他消失,你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