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已经濒临生产,自然不能跟着她奔波劳碌,老侯爷又不忍让母亲抗旨,便谎称萧夫人的毒已经大好。”
“老侯爷是在和上天赌一线生机,显而易见,他赌输了,萧大哥生下来就染有胎毒,娘亲也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压制。”
“这本就是娘亲欠他的,自古父债子偿,如今他又因为我的蠢笨变成这样子,若是真的找不到那败毒,太子哥哥,我……”
“孤不答应。”
裴钰将小姑娘的脸抬起,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眸子,逼迫她和自己四目相对。
裴钰在心中苦笑,果然不出所料,小姑娘的下下策便是用一生去偿还那定远侯。
那自己又该如何?
宋灵枢,你只知晓何家欠萧家良多,却不知晓孤曾为你手染鲜血血洗长安,午夜梦回等了你一生。
“想来王不留行已经与你说过,他一路向南稍微一打听便知,败毒去了北境,这才又上了北境。”
“北境有败毒想要的东西,他一时半会儿拿不到不会轻易离开。”
“北狄使臣来了这些日子,也该回去了,陛下有意让孤亲自护送他们到北境,以示两国之好,孤会让你随行,有孤的铁骑在,哪怕将北境掘地三尺,不怕抓不到那败毒。”
宋灵枢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将头扭到一边,“若是抓到那败毒,他亦无力回天呢?太子哥哥……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对吗?”
“孤说了——”裴钰几乎已经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孤不答应!”
裴钰再次强行将宋灵枢的脸转过来对准自己,眼神中皆是隐忍的怒意:
“宋灵枢,你若是敢因为内疚之情,舍了孤要用一生去偿还那定远侯,孤不介意灭了萧家全族将你抢回来,孤说到做到。”
宋灵枢是真的被他吓住了,以家境太子的手腕,他有资格说这样狂妄的话。
南陵萧家氏族权贵,若是因为自己就此衰败,那才真是她的罪过。
宋灵枢只觉得自己昏了头,就算她对不住萧大哥,也不该有这个念头,也难怪太子哥哥与她生气。
裴钰说完便将手放下,端坐在一旁不再理会宋灵枢。
宋灵枢心里开发怵,拽了拽他的衣袖,撒娇似的试探着唤了他一声:
“太子哥哥……”
裴钰好似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般,连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
所幸他没有甩开宋灵枢的手,任由她拽着自己的衣袖。
宋灵枢见他并不抗拒自己的触碰,便知他没有真的和自己动气,于是更加大胆的抱住他的手臂,作势将头埋在他的肩前:
“太子哥哥不要跟人家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说这样的混账话了,若让我在起这样的心思,就不得好……”
宋灵枢那个死字还咬在唇尖没有吐出来,已然被裴钰拥入怀中,捂住了她的唇。
“好好的和孤说话,赌什么咒发什么誓?”
裴钰忌讳小姑娘说那个死字,她应该在自己身边一生无忧长命百岁才是。
宋灵枢见他终于肯和自己说话,便知他不与自己置气了,马车上点着一盏琉璃灯,越发衬的裴钰的面貌恍若天人。
宋灵枢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想法,就想举起自己的咸猪爪,然而裴钰却不肯让她轻易得逞。
“前头就到宋府了,你且安生些,若是真舍不得孤,明日孤在将你接到东宫。”
无论宋灵枢如何撒娇耍赖,裴钰都不为所动,还是最后见她似要哭了,才安慰似的吻了吻她的额头。
宋灵枢还和宋怀清闹着别扭,故而回了府里就径直往葳蕤轩而去,丝毫没有要去书房请安的意思。
王不留行和沈晔椋也早已经归来,听说了昨日的事情皆怒不可言,在宋灵枢流连在宫中的时候,王不留行已经和萧厉打了个照面。
王不留行总觉得萧厉有些眼熟,却又不是熟悉,萧厉则敷衍似的一笑:
“我大众脸。”
王不留行和他过了几招,萧厉的剑法有意隐藏杀机,所以王不留行也没看出什么,也只赞他身手不错。
宋怀清听闻宋灵枢归来,见她并未来见自己,也不顾什么面子,主动前来探望她。
莫说宋灵枢正在气头上,就算没有,王不留行等人也不会让他踏入葳蕤轩一步。
“相爷留步!”
王不留行毫不留情的拦住了他,虽十分不满到底没有表露出来,只搪塞道:
“姑娘已经歇息了。”
宋怀清哪里不明白,这摆明了是他的宝贝女儿正使性子,不肯见他,但还是不死心的想进去看看。
“相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沈晔椋身份高贵,说话比王不留行不客气多了,故意夹枪带棒的。
“难道昨日没能一剑杀了姑娘,今日不死心又想试试?”
“我……”
宋怀清这一生,哪里被人这样甩过脸子,然而这二人一句都没说错,确实是他有错在先。
这么多年,灵枢怪他也是应该的。
宋怀清本就觉得亏欠宋灵枢,更加不愿她见到自己又伤心,于是只能拜托王不留行。
“那我明日再来看看她,有劳二位了。”
若是宋怀清进来了,宋灵枢不会痛快,如今他走了,她还是不痛快。
然而宋灵枢自然不会让人看出端倪来,只是将今日之事讲与王不留行等人听了,并将自己即将和裴钰一起前往北境的事情说了出来。
萧厉是第一个坐不住的人,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此去一路凶险,我与姑娘同去。”
“太子哥哥会护我无虞,此去辛劳,你们不如……”
“我也一同去。”
宋灵枢的话还没说完,王不留行也坐不住了,“我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太子殿下虽然珍爱姑娘,可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
沈晔椋倒是有些惆怅,“我也想去看看漠上风光,只是陛下……”
宋灵枢掐着指头算了算,没有几年咱们就该和北狄宣战了,如今沈晔椋做了御前侍卫,还怕到时候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吗?
于是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头,“会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