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日子,瓦尔加只能在床榻上了此残生了。
恩尼其实并非忠心哈达的,他来此处,是为了协助大祭司找到真正的王上。
大祭司一直是忠心王上的,原因很简单,大祭司卜了一卦,王上才是他们北国的希望,那哈达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大祭司算出,王上是来到了天朝上国,便亲自跟着他混进了使臣队伍,希望能将王上迎回。
恩尼虽然并不是哈达的人,可看着瓦尔加如此,仍是不忍心,去将大祭司麻释天请了出来。
那麻释天只看了瓦尔加一眼,便瞧出了端倪,很快便找到了已经运行到瓦尔加足上的细小银针。
麻释天毫不手软,用内力将银针逼了出来,丢到盘子中,净了手用极其清冷的声音毫无感情的说道:
“那位女郎应该是拍他那一掌的时候,将这东西穿进他的身体里,银针随着他经脉运行一起游动,便将他一身经脉全部破坏,哪怕我现在将这东西取出来,他已然成了一个废人。”
恩尼怎么也没想到,宋灵枢不过是一个娇柔的小娘子,竟然有这样的手段和心思,瓦尔加在怎么说也是他的同族,便忍不住淬道:
“好狡猾的女子!竟然让我们北国一个健壮的儿郎折在她手里!”
“这女郎你最好不要招惹。”
麻释天对此事并不做评论,只是漠然的警告恩尼,至于他听不听,便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了。
“大祭司为何……”
恩尼被麻释天的反应给震住了,大祭司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的性子,若是有大祭司出手,还怕收拾不了一个小娘子。
麻释天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冷冷打断他,“这女子的面相不凡,而且透露着古怪,她既然能活着长成,便是天意,你若与其为敌,就是逆天而行,逆天之人,必遭天谴。”
恩尼见他将话说的如此沉重,再也不敢生出报复宋灵枢的想法,而麻释天在今晚却借着明亮皎洁的月光又卜了一卦。
那月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也照在他的卦象上。
这是他给王上卜的,竟然是一卦桃花?
麻释天不肯死心的再次给自己也卜了一卦,亦是一卦桃花。
这倒真是怪了,莫不是他的占卜出了问题?
罢了!
麻释天收好龟壳,就着月光沉沉睡去,若是这时候有人悄无声息出现在他面前,便会觉得,原来他们的大祭司竟生的这样好看。
那麻释天比北国人多了一分阴柔,比长安的贵公子们又多了一分英气,也算是难得的好皮囊了。
另一边宋灵枢却到了伤兵营,萧厉早就听说了前头的事,听到那北狄人竟然敢将刀丢向宋灵枢的时候,差点没忍住,抱着剑就想去将那北狄人碎尸万段。
然而在听到嘉靖太子与他竟然是一般反应的时候,心下对裴钰又生出几分欣赏的心思。
最后是宋灵枢打倒那北狄人的?还是一掌?
萧厉略加思索,便猜测到了,她跟着宋灵枢,宋灵枢曾将这种法子讲过给他听,但那时宋灵枢讲的是护心针,只不过这一次她是用救人的法子微微惩罚了那北狄人罢了。
萧厉在看到宋灵枢安然无恙的时候,才将心放在了肚子里。
宋灵枢的心思却没放在他身上,查看了一圈后便又跑了,只留下萧厉和受伤的兵士们聊天解闷。
宋灵枢到裴钰帐外的时候,那侍卫本要拦住她的,秦桑却眼尖的瞧见了她,过来将她迎了进去:
“太子殿下已经等大人等了多时了。”
秦桑笑着将她迎了进去,转头便出来训斥了看守的侍卫,并未吩咐以后只要是宋灵枢过来,都不必拦着,太子殿下随时都会接见她。
话都说到这份上,众人哪里还会不明白,对宋灵枢又敬重了几分。
宋灵枢提着裙摆走了进去,裴钰正在看着长安城中的密报,一见她来,便将东西收好,将她搂在了怀中。
裴钰下午在御前就想这样做了,可到底不能不顾着身份,便只能隐忍着,这会儿好不容易来到人后,哪里还肯让她离自己离得那样远。
“孤想你了。”
裴钰将小姑娘不太老实的小脑袋按在自己胸膛上,让她感受自己的心跳起伏。
“不是……”宋灵枢挣扎着探起头来,却仍是在他怀中,糯糯的问道,“不是午后才和太子哥哥在御前见过吗……”
“不够。”裴钰在她发髻间深吸了一口气,抱住她的手也忍不住加紧,“孤恨不得将你揉进骨血里,时时刻刻都和你在一起不在分离。”
裴钰在宋灵枢眉间落下一吻,眼中的温柔已经快要溢出来:
“孤这一辈子就守着你过好不好?待我们两鬓斑白后,手牵着手还要一起在宫中漫步,百年之后,孤会在你和孤的墓穴中间修一座仙桥,孤要和你世世为夫妻。”
“太子哥哥……”
宋灵枢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说不出来一句话,只能痴痴的看着他。
她对他的感觉很特别,既觉得他这样沉重的爱让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又十分依赖他的感情。
可是她要信他的话吗?
帝王无情,这些山盟海誓真的又能算数吗?
元溯陛下当年是否也和皇后娘娘许下过这样的诺言?
可现在他们不也是貌合神离吗?
宋灵枢不知要如何回应裴钰,只有无尽的沉默弥漫在空气中。
裴钰见她不语,还以为她是饿坏了,赶紧让人传膳。
宋灵枢午膳用的多,下午又吃了那么多点心瓜果,根本吃不下什么。
裴钰一直关注着她,自然发现了她的异常,细心询问过之后,便想着带她出去走走消食。
裴钰自然察觉到她的情绪不高,还以为她是为了瓦尔加的事情,便开口让她不必放在心上,可宋灵枢点了点头之后,仍旧是一副恹恹的模样。
“宋灵枢。”裴钰突然驻足,宋灵枢却还在想着自己的小心思,一直往前走,竟然越过了他去,赶紧退了回来。
裴钰按住她的肩膀,正色说道:
“你告诉孤,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