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夷河畔,带着族中死忠心腹的五大臣领着队伍停了下来,那位神威天将军要他们去把吐蕃人的大军骗过河来,五人自是一口答应,更何况神威天将军也把话说明白了,只要烛龙莽布支率兵抵达孽多城,两军对垒的时候,他们寻机逃跑就是。
“那烛龙元帅不是个好相与的,咱们就这般逃去可不成?”
“那你说怎么办?”
看着彼此身上衣服干干净净,就连手下人也不像是逃亡的样子,五人互相看了眼后,朝手下们道,“你们且在这河滩边摔打几回,拿刀互相砍几刀,身上脸上总得见了血污才是,到了兵营后就说你们护着咱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伤重的都没逃出来,全叫唐军们杀了。”
那两百不到的五部私兵,听了后也是不敢马虎,连忙互相揪着在那泥泞的河岸边扭打起来,然后五人才看向彼此,接着便心照不宣地抽刀互殴。
不过片刻,满是血污仓惶逃命如丧家犬般的队伍便新鲜出炉,然后朝着已然不远的军营拼命打马奔逃而去。
朱俱波见到那五大臣的时候,却是丝毫不管那五大臣的凄惨模样,只是揪着那雷氏的大臣道,“王妃和大王呢?”
“死了,都死了,那些唐军跟疯了一样,进城见人就杀,咱们原本是得了大王和王妃的命令去南城,结果还没到唐军就破了城,我们只得逃回王宫,却没想到唐军已经杀入王宫……”
“咱们本想拼死救出大王和王妃,可是唐军实在太凶悍,咱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听着五大臣七嘴八舌地在那里说着话,朱俱波总算是弄明白了,原来这五个老东西还没到南城,看到城墙被夺,就打算逃回王宫走地道逃跑,结果没想到唐军在城里安排了死士,直接偷袭王宫得手。
“你们小勃律人都是废物吗,居然让区区百余唐军杀入王宫,连王妃和大王都……”
朱俱波愤怒地抓着五大臣里的雷氏骂道,这五个老家伙身边近千兵马,也没遇到唐军大部,结果就剩下这区区两百人,他便是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这五条老狗在王宫的拙劣表现。
“将军,这不能怪咱们啊,大唐的士兵凶悍,我们小勃律人万不是对手,这世上也只有大蕃的勇士能战胜唐军。”
朱俱波想到王妃居然死于唐军之手,这五条老狗却活了下来,恨不得直接拔刀砍了他们,可是眼下这军营里五千兵马俱是他们的族人,他也只能吞下这口恶气。
“我问你们,唐军到底有多少人?”
“想清楚了再回答。”
想到烛龙元帅明日傍晚便能率兵抵达,眼下朱俱波最关心的也就是唐军究竟有多少人马,还能有几多战力,孽多城丢得太快,留在城中守城的大蕃武士一个都没逃出来,他也只能从这五条老狗那儿打听些有用的消息了。
“唐军人不多,那攻城的都是连云堡的奴隶兵,后面进城烧杀抢掠的是五识匿国的军队,咱们逃出来的时候,没见到太多的唐军。”
看着朱俱波已然信了自己的话,五大臣都是心中松了口气,只要这妖妃身边的侍卫长信了他们的话,那他们便等于把神威天将军吩咐的事儿给做成了一半,剩下的便要看那烛龙莽布支上不上钩了。
“你们且下去休息。”
朱俱波无奈地挥了挥手,他可以预见随着这五条老狗逃回来,军中那些小勃律士兵的士气只怕会更加低落,这个时候唐军若是来攻打大桥的话,只怕他就是豁出性命来,也绝对守不住。
眼下他只能祈祷,唐军经过两场大战,已经精疲力竭,没有余力再来进攻他这里,至于是战是退,也只能等烛龙元帅来做主了。
……
夜幕下,烛龙莽布支负手眺望着前方宽阔的婆夷河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芒,不由叹了口气。他身边只有十来个积年的亲兵跟随,说起来这趟若不是赞普命令,他压根不想带兵来小勃律,他已经不年轻了,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为大蕃效力多少年。
“元帅,朱俱波派人来报,唐军已经拿下孽多城,王妃没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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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对于赤玛禄这位大公主的死,烛龙莽布支并不意外,唐军跋涉数千里来小勃律,本就是来杀人的,“连云堡是怎么丢的,弄明白了吗?”
对于接下来这仗,烛龙莽布支并不像沈光推测的那般会以保存实力为上,在他看来能打到这里来的唐军乃是精锐里的精锐,再经过此番大胜,便是最可怕的军队,他不能让这些唐军活着回到安西去。
“弄明白了,唐军是趁着大雨泅渡过河,然后猛攻连云堡,不惜伤亡半日拔城,随后围了大寨,困死了赞巴将军。”
“原来是这样。”
烛龙莽布支自语间脸上满是惋惜,没庐琼保氏那小子是个大将之才,可惜生生在小勃律荒废掉了,死得真是不值当。
“朱俱波派来的人还说,唐军攻打孽多城的时候,用了连云堡的奴隶兵先登死战,五识匿国也派了不少兵马供唐军驱策,而且唐军入城后屠了城池。”
烛龙莽布支听到这里,不由皱了皱眉,以他对唐军的了解,唐军鲜少有屠城之举,如此看来,此次远征的唐军只怕损失不小啊!
“他还说了什么?”
“朱俱波请元帅速派精骑过河,他说小勃律人的军队不堪一战,万一唐军来攻,只怕会不战自溃。”
“知道了,让木隆领他部下两千骑兵星夜过河,先把大桥守好了。”
烛龙莽布支朝身旁的亲兵吩咐道,虽说赞普命令甚急,可他率兵过来时,并没有昼夜奔行,依旧给士兵们留足了休息的时间,此刻全军上下仍有余力。
“元帅,赞普非要让咱们捉了那什么沈郎君,还不能伤了此人,这战场上刀箭无眼,哪个知道……”
“赞普的话,你们不必在意,战场上若是遇到这姓沈的,直接杀了便是。”
烛龙莽布支可没打算将赞普点名要活捉的那位沈郎给抓回去,他也是个酒鬼,喝过那安西烧春后便觉其他酒水寡淡无味,可是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要杀了此人,大蕃的贵族十个里有十个都是酒鬼,若是真抓了这姓沈的回去酿酒,只怕有多少粮食都不够用,大蕃还拿什么和大唐争锋。
“元帅,这可是……”
那说话的老亲兵原本是发发牢骚,没想到自家元帅竟是存了杀心,也不由迟疑起来。
“怕什么,我已经一把年纪了,大不了赞普砍了我的脑袋就是。”
烛龙莽布支满不在乎地说道,他自逻些城出发的时候,青海湖那边唐军已有异动,都说王忠嗣这回要集合四镇大军强攻石堡城,赞普终究还是要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