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便是白梓轩答应我和师父进宫的日子。Www..Com我换上师父昨晚便备好的纯白色半身袍,然后穿了红色裤裙,这扮相是少年装扮,衣服的袖口又宽又大,再配一把折扇,舞蹈时大概别有风情,我一边将头顶上的发髻弄好,一边望了师父一眼。
“师父,我们果真要以‘祈雨’为借口,去那紫宸殿上吗?”
“是呀。”师父一边抱臂望着我,一边说道,“明日刚巧有一个巫师的队伍被召入宫,临时被白梓轩换成了我们,我们这堂堂正正的言灵师要扮演巫师,说起来倒有些好笑了……而且这降雨之事,也不是人力可以左右的,还要看那老天的心情,不过祈雨仪式大抵都是一个样子,就照我教你的那样做。”他说着拿手指轻轻刮了刮脸,眼神变得飘渺慵懒起来,看来他又回复成平日的那个昀端了。
我哦了一声,继续整理衣衫,隐约瞅见一旁的镜子里,映出一张稍稍苍白的脸。稍稍转动一下身体,那宽大的袖子,便在空气里划出很好看的弧度。
那白梓轩倒是比他约定的时间要早来了。看到我的装扮,他稍稍张了张口,却没有说什么,而是绕过我,和师父说起话来。
“今日到了殿上,一切由我来应答,实在需要你开口时,便依着我们昨日的商议去应对。”我看他冷着脸,大概还在为昨日之事记恨。师父点点头,走到我身边,有些宠溺地拍拍我的脑袋。
“比起你穿女装,为师倒是很中意这少年装扮,大概是过去几年间看你男装的扮相看的熟了……只是这宽大的袍子,衬得你稍显清瘦了,女子果然还是丰腴一些要好。”他笑得眯起眼睛,随后突然转向白梓轩,问道:“六皇子觉得呢?我这个徒儿,虽不能说倾国倾城,但是世界的男子,大概是喜欢这样清秀的女人的。”
我不知道师父的用意,只等着白梓轩的回答。
“她这个年纪,最多可以称作女孩,距离女人还差得远。”对面那个身着华丽宫装,说起话来傲慢无比的男人,这样接了师父的话。我稍稍有些不满,按理说,女子15岁便可算作成年,在我们草箩镇,每个女子一生中都会有一个盛大的及笄之礼,可惜,今年我的及笄礼,大概是要错过了,我一想到这里心里某个地方便有些冷落下来,对面的师父仿佛一眼便明白了我的心思,这样对白梓轩道:
“六皇子,我家雪时虽看着年少,但是也到了及笄之年了,这样说来,下月初五便是了吧?”
我对着师父点点头,努力隐藏起眼里的寂落。//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
“哦?”白梓轩却挑起眉毛,用嘲讽的语气说,“我还以为她至多有13岁,竟还比我猜的要大两岁吗。”
我刚想反驳,他的眼光却突然飘落到我胸前,我听他用无奈的语气说:“看来,本王还要先把你养大……”
这是何意?我刚要问,可没等我和师父再说什么,白梓轩便换上一副严肃的语气,说:“马车在外面等,随我来吧。”
过了第九重禁门,那繁华的宫景,便在眼前铺展开了。先人这样描述白帝的皇宫——所谓“绮罗充满,堂上如花。扬州的黄金,荆州的宝珠,吴郡的绫罗,蜀江的锦衣,奇珍异宝,无一匮乏,歌堂舞阁之基,鱼龙爵马之玩。恐帝阙仙洞,亦不能是过也。”大概天下所有财富,都收在这里了吧。大气磅礴的宫城,在碧蓝天幕的映衬下,空旷,庞大,寂寞,空虚。
马车行至一个宫门处,便不能再往前行了,三人便下了马,跟随着早就候在那里的宫人,往里走去。
“六皇子,这二位便是来自日暮神社的巫师吗?”那宫人边走边回头询问着。
“正是他们。”白梓轩答。
“恕奴才多言,看走在左边的这位少年的模样,他这清秀之姿,倒有些像是女孩子。”他边说边为我们引路,我听了这话,有些暗暗的紧张,若是被戳穿了身份,这次定是有来无回。
白梓轩却冷冷道:“你只管引路便是,无需多言。”
“是。”那宫人也没有因此而慌张,态度甚是不卑不亢,我暗中有些钦佩他,不过想来,在这宫里做事的,大概早被打磨的没有任何棱角,七情六欲,都能表现的不露声色。不像我,年少时代无忧散漫的惯了,一来这宫城,便觉得手脚无处安放,浑身阵阵冒着虚汗。
“不用紧张。”白梓轩原本走在前面,大概是察觉到我的异样,便稍稍慢了下来,对我小声道,“进殿之后,只安静站着就是。”
“嗯。”我不自觉点点头。也许是因为这次是靠他才来到这里的,心里竟然稍稍对他产生一种依赖感,我立刻挥散这种念头,然后努力让仇恨把心填满了。
终于到了紫宸殿上,我们在外面候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听到里面传来“宣六皇子及日暮神社巫师进殿问话”的旨意。今日风有些大,走在前面的白梓轩衣袂飘飘,有种仙人的神韵。我原本有些紧张,可一想到身边还跟着师父,便平复下心,追上他的脚步。
进了殿,行了跪礼,然后站定。那殿上之人,便是白帝了。我原本从白梓轩的容貌猜测,白帝就算不美的惊世骇俗,应该也是个相貌俊朗之人,可当我抬起头,看到那将肥大的身体塞在龙椅里,眼睛浮肿无光的苍老男人时,立刻有一种幻灭之感。看来,白梓轩应该是像他的母亲了……
我只瞟了龙椅上男人一眼,便低垂下头去,默默站在师父和白梓轩身旁,听着他们的对话。
“梓轩,这二人便是你口中所说的法力高强的巫师吗?”
“回父皇,正是这二人。”
“你说,他们是哪座神社来的?朕有些记不清了……”
“父皇,原本请来做法事的巫师,入京前突然染了顽疾,儿臣听闻此事,便推荐了这二人给父皇。他们来自日暮神社,就是儿臣母妃的忌辰时,来做过法事的那家神社。”
“哦?”白帝从刚才我们进殿起便微微闭着眼睛,不知是因为听到白梓轩说到他的母妃,还是因为说起日暮神社,他突然抬起头来,细细打量了我和师父几眼。
“你们二人,可否为我碧落,求得宝贵的雨水呢?”他用苍老的声音发问。白帝这句话直接问的我和师父,白梓轩不好作答,师父便上前一步,恭敬答道:
“回陛下,吾等定尽力而为。”
师父答得恭谨。可我默默想,此时那个叫做昀端的男子的胸中,该是何种滋味呢?多年之前,就是在这殿上,也就是这高居王座之人,以一纸轻薄的圣旨,断绝了他一家人的仕途和性命。难道不恨吗……师父。当我带着这个问题偷偷望向他的侧颜时,只看到那安然的脸上,并没有那种我想读出来的感情——他仍然是那个昀端,与他站在何处无关,与任何事都无关。
“那么,仪式要如何准备呢?”
“陛下,仪式前吾二人要先行斋戒三日,三日过后,在神坛处做祈雨的祷告和舞蹈,便能求来雨水。”
我明白师父为何要求这三日的斋戒,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为我们换来在宫中停留的时机,可原本求雨的仪式是没有斋戒之说的,殿上的朝臣中立刻有人针对此提出质疑,我偷偷看那白帝的面色,也有些阴沉。
“你倒是说说,为何非要行斋戒?以往的仪式,可是没有这一环节。”
我只感觉手心有些往外冒汗,可是一旁的白梓轩却仍一脸的余裕,师父也是满脸的淡定,只见他微微笑着,向玉座上的帝王躬身道:
“陛下,今年在天象上来讲,乃双星会合之年,这样的年头本就容易遇上灾祸,尤其是今年的旱灾更是比往年来的凶猛,南方蓄水本就多,受这旱灾影响不甚大,只是那北方,现在大概只能用田地龟裂,寸草不生来形容了。吾等为民向天乞食者,以这虔诚的斋戒,向神明表现诚心,可保证祈雨仪式,不受什么别的干扰。”
这番话说的王座上的人频频点头:“那便依你所言。至于这斋戒和仪式,梓轩,便交给你负责了。”
“是,父皇,儿臣定当竭尽全力。”
我偷偷松了口气,觉得“这下终于可以退下了”之时,那白帝却突然注意到了我,并对我显示出兴趣。他对我说:
“殿下白衣的少年,你,抬起头来。”
我没有料到自己会被叫到,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听那白帝在那之后又抬高声调说了一句:“抬起头来!”这句话却是带着威压的,我一惊,立刻把头抬起,却看到玉座之上的人,正表情严肃地望着我,他那原本干涸的眼里,仿佛突然间燃起了灯火,随后那眼神一点点柔和下来:
“朕总觉得,似乎在何处见过你……可是,究竟在哪里呢?”
斑白头发的帝王像是陷入了遥远的思绪,我不知道这句话该不该答,正犹豫间,那白梓轩却在我之前将话抢下了,他说:“父皇大概是累了,这少年是初次进宫,父皇怎会见过他。”白梓轩说着,向我递了个暗示的眼神,我立刻低下头答:“如六皇子所言,小人是第一次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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