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娆当年买早餐每样都点四份,自然不可能自己吃完。实际上,有两份是她特地留给迟到被罚站的顾飞的。
这货从小学起就不是省油的灯,还是小屁孩的时候就懂得烧了前桌女同学的辫子嫁祸给舒娆,到了中学时代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整天叼着根一块五一包的低廉香烟装老成,跟小姑娘打情骂俏,网游电玩无一不精,出了名的不服管教。这家伙当年还有一句特傻-逼(但他自以为很有诗意)的口头禅:钢管就是我的笔,我用它在你的身体书写诗意。
而舒娆是老师们眼中的宝,加上她又是顾飞的表亲,因此尽管每次舒娆都光明正大地溜到后门给被罚站一脸苦逼的顾飞递早餐,老师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曾看见了。
这些学生时代的故事啊,之前跟大学说拜拜的时候,好歹只是几年阔别。如今倒好,不单隔着时间,还隔着性别。
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子食量小的缘故,今天舒娆胃口不是很好,只喝了半碗豆浆就吃不下了,连油条都只吃了半根。当年觉得喷香无比的油饼如今在她看来实在太过油腻难以入口,要不是明知自己没有性生活,她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了。
回想起洁白床单上那点点刺眼的经血,舒娆忽然感觉身上泛起一股恶寒,忍不住缩起肩膀打了个冷战。
“吃不下了,剩下的你解决吧。”舒娆把另一碗豆浆推到顾飞面前。
满心尴尬的顾飞闷着头“嗯”了一声,伸手把瓷碗拢到了跟前。
舒娆虽然变了身份,但终究还是原本的性情,见到他这受气小媳妇似的扭捏样子就不耐烦,柳眉一皱教训道:“行了,扭扭捏捏跟个女人似的,我说你什么了吗?我责怪你了吗?”
“没。”
“那你还在纠结什么?”
顾飞自然不敢说自己是在饱含羞耻感地回味着刚才的手感,上回不过开了个裙底走光的玩笑,舒娆就不顾刚跟邱东方掐过架的战斗友谊给了自己两个乌青的大眼圈,让他回去差点没被那帮损友笑话死,这一次他是真的不敢再说错话了。
然而话虽没说出口,身体上却深深地出卖了他。顾飞脑子里刚闪过一丝念头,手上不自觉地捏起两根手指轻轻搓了搓,那模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正好被舒娆看在了眼里。
舒娆多聪明的一个人啊,一下就猜到了这混球的猪脑袋里在转着什么下流念头。
“手感不错吧?”舒娆眯着眼睛说道,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顾飞悚然一惊,连忙指天发誓痛哭流涕:“哥们我错了,下回再不敢了,你就原谅哥们这一回吧,大不了,我发誓接下来三个月我都不吃一口豆腐!”
舒娆不屑一顾:“放屁,你根本就不喜欢吃豆腐,再说你吃不吃豆腐关我屁事?”
这话一出口,冷艳冰山美人立马变成了霹雳悍妇,一旁几个正偷眼觑着舒娆的已婚男人赶紧别过脸去假装没听到。
家里有只母老虎已经够受的了,找个小三可不能也是彪悍的货色,这是这帮男人的心声。当然,他们压根不会去想一想,凭自己的条件有什么资格让舒娆成为他们的小三。
“算了,我也没怪你,只是觉得每个人都是这副样子,有些无聊罢了。”
本就没真个责怪顾飞,舒娆只是想把这些天来忍受的怨气发泄一下而已。
“还是哥们通情达理。”顾飞抬起手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
“你说,是不是每个男人见到漂亮女人的第一个念头,都是想上她?”
“……应该是吧?”顾飞又抹了把汗。
外有舒云警告内有舒娆多年来的积威,顾飞现在面对舒娆可以说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就揭到了她心里头的伤疤。
看到哥们这讨好的举动,舒娆会意地一笑,忽然又皱眉问道:“上次走得急没来得及问你,被邱东方划的那刀好些了吗?”
当时马小毅只管把她从派出所里领出来交给舒庆余,因为顾飞还脱不了身,而自己的身份又不能曝光,因此舒娆连他一面都没见着。
“没事,已经拆线了。邱东方那个娘炮,连刀子都握不牢,哪里伤得了老子。”
顾飞牛皮一吹,猛然想起“娘炮”这个词似乎有些敏感,连忙偷偷观察她的反应。
舒娆倒是没在意这点,纤指一挑:“给我看看。”
顾飞有些扭捏地摆了摆手,结果舒娆杏眼一瞪,还是乖乖地撸起袖管亮出了浓密的手毛。
只见一条粉红色的新鲜疤痕,从小臂的外侧一直划拉到了手腕处。伤疤倒不是很长,只缝了七八针,但距离动脉很近,只有不到0.5厘米。可以想象当时邱东方只要刀口有些偏差,说不定顾飞就得上一回手术台了。
因为刚拆线不久的缘故,针脚处还有些微皮屑,再加上顾飞手臂上已经淡去的各处陈年旧伤,看上去就像一群虫子环绕着的蜈蚣似的,让人碜得慌。舒娆玉容微敛不动声色,伸出一根玉葱般的手指轻轻点在伤疤上;顾飞只觉得有一阵电流从手指与皮肤的交接处流传而来,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真没有什么事,都好得差不多了……”顾飞放下袖管遮掩,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学生一样。
“真能撑。”舒娆噘了下嘴,模样可爱得让人发呆。
其实她只是想撇一下嘴,但这张让她感到有些烦恼的漂亮脸蛋并不很听指挥,似乎一味地想把她往祸国殃民的地步带。
“查出是谁搞的鬼了吗?”舒娆直觉敏锐,在邱东方出现在三中的那一刻就猜到了是有人蓄意对付顾飞。
在水南,邱东方充其量是个混混而已,连给顾飞的小弟提鞋都不配。哪怕他真胆子肥到敢对付顾飞,以他的能量又是怎么能在顾飞回到水南后不到两小时的时间内,就得知他的行踪的?
“查过了,对方手脚很干净,没留下什么线索,不过我能猜出个大概。”
“是吗?”
“嗯。赵明秀,李欣,也许还要加上王范。也只能是那几位了。”
这几个在鹏城都算是与顾飞平起平坐,因为都是本地人出身,对顾飞这个外来户很有点看不顺眼的意思。
“一群废物,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货色,不过联合起来你扛不下。”舒娆给出了一个中肯的点评,俨然一副美女军师的风范。
她虽然不捞偏门饭,但脑子可不笨,一下就指出了最大的嫌疑:“赵明秀的舅舅现在有体制内的身份了,他有野心抢食又急着邀功,动手的可能最大。”
“我也这样觉得,可惜抓不住他的把柄。”顾飞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要紧的是这里头某一个人想对付我,还是这群家伙已经串通起来了。”
可惜邱东方那娘炮像只泥鳅似的,他不好下手,否则应该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就算有把柄你又能怎么样?有谁会帮你?”舒娆不以为然。顾飞在鹏城是什么尴尬处境她再清楚不过,那根本就是孤立无援的状态。要是他不硬气,那真是谁都想来动上一动,从他身上咬块肉下来。
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些伤疤,舒娆有些担心地说:“我劝你还是尽早退了吧,能撒手就撒手。你手上又不脏,他们不敢穷追猛打的。”
顾飞心里有些感动,但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舒娆知道他有手下弟兄要照顾,根本脱不了身,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蹙起双眉,幽幽地叹了口气。
话说到这儿已经没有了吃早餐的兴致,顾飞起身付了帐,跟老板道了别,转过身来一看,舒娆正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儿,低着头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双手。
“怎么了?”顾飞心里紧张,有些急切地问道。
他听舒菁说过,舒娆变身的开端,就是从双手出血开始的。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理,又会演化到什么地步,自然容不得半点大意。
舒娆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扬起了手。纤细洁白的双手宛如玉雕,在阳光下白得发亮,散发着湿润的色泽。片片指甲晶莹剔透,点缀在葱管般的指端,像是一颗颗极品芙蓉石。可以想见,当这双手轻抚在钢琴的黑白键上时,该是多么地让人赏心悦目无法自拔。
这是上帝的造物。人间根本不应该有舒娆这样的美人。她简直处处完美,即便是最苛刻的眼光也无可挑剔。到了现在顾飞仍然这样坚定地认为。
舒娆轻轻地收拢手指,有些遗憾地说:“这双手太嫩,不是很适合打架了。”
原来她竟然是在担心自己……顾飞心里一阵感动。
“你现在也不必再打架了。”他脱口而出。
你不需要做这种事了,只为了博你一笑,不知有多少男人愿意赴汤蹈火,这是他没有说出口的话。
舒娆睨了他一眼,嫣然一笑,绝美的容颜让顾飞感觉脑袋有点眩晕。
…………
三中校门口,一处小卖部旁,两个神色诡异的猥琐男人正远远看着顾飞和舒娆离去的背影。
“东方的消息没错,顾飞这家伙果然又回来了……妈勒个逼的,居然还有心情跟小-妞过来吃早餐!”
说话的是正是那个陈浩南发型的混混。个把月不见,这家伙本就干瘦的身材越发苗条了,看来拘留所里伙食不错。
一旁的光头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裆下,一脸咬牙切齿:“还有那个小婊-子……妈-的,下手真狠!害老子半个月起不了床。”
“走,找东方去好好商量商量,这回让老子逮着了非日她个一百遍不可,这个臭娘-们!”
“先说好啊,我来第一炮,光头你可别跟我抢。”
“放你娘的罗圈屁!”
“哎,光头你别嚣张啊我跟你说,你被那小娘-们踹得连晨勃都没有了你拿什么跟我抢?要不咱先来比划比划?”
“来就来,就现在!”
“别,别别,我跟你开玩笑呢,我南哥的发型可不能乱。”
“傻-逼!”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哎你别走,我操……死光头!给我走慢点,赶着去投胎啊你!把老子捎上!”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