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警悟(1 / 1)

而白霜霜这边也由欢喜到痛苦,着实吃了一番苦头。

她万万没想到这些看似和善的弱‘女’子,一个个皆是恶毒小人,先是哄骗她救了她,同意让她在书院呆着。

可是没多久,她们发现听到风声,白霜霜很可怜就是崔氏走失的外孙‘女’儿,立马大变脸,大骂白霜霜“坑死她们了”,对白霜霜打骂一顿,甚至打算就此‘弄’死白霜霜,灭了口。

好在杀贵‘女’的罪比拐卖贵‘女’的罪责更严重,这群ji子抱着侥幸的心理,白霜霜不过是个被崔家赶出来的表小姐,还是个身份不明的,许是崔府做做样子,就会忘了这事儿的。

打了白霜霜一顿,就将她赶到了浣洗房。

白霜霜就此过了一个多月的冰天雪地洗衣服的日子。

天不亮,砍柴烧热水,就着‘花’开的水洗衣服,水是滚烫的沸水,天却是喝气即冰的天,白霜霜却不敢放水,就怕一个停手,刚刚还滚烫的沸水就结成冰,将她汤红的手冻住。

短短几日白霜霜洁白无瑕的手和细腻的肌肤就在风雪严寒中冻出了一丝丝红血丝,尤其是手脚更是不满了冻疮了,脚趾头都快冻得烂下来了。

白霜霜是知道冻疮的可怕,只能一层又一层的涂上虫卵和生姜,以求揭开痒得入骨的疼痛。

冻疮和严寒许是让白霜霜痛苦不已,那么饥饿就是让她生不如死,她几乎记不得自己嫌弃这嫌弃那挑食的时候,更想不起来在崔府用鱼翅漱口的日子。

天天只吃着半块硬的砸死人窝窝,和着雪水,她的嗓子都疼得说不出话来,人饿得紧,却胃里酸的吃不下东西。

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一帮和她一起洗衣服的小丫鬟却每次吃起窝窝欢快得紧,一到吃饭的时候就蜂拥而至,片刻就抢光了所有的窝窝、大饼。

白霜霜这半块硬窝窝还是一同干活的丫鬟看她可怜,省下来给她的,就这样白霜霜吃着半块窝窝也和吃毒‘药’似的,好像那丫鬟毒杀她似的,囧得那丫鬟很是无语,也懒得管她。

这到后来,白霜霜才知道这窝窝大饼都是麻子、黍做的,北方天寒地冻,不适合种水稻,多是种麦子,菽,黍,稷,麻这类五谷杂粮,这里面涉及到产量和税收问题。

大多数贫家‘女’一辈子都不成吃过‘精’细的大米饭,她们连吃上完全脱壳的小米饭或者黄米饭,就觉得过上地主家的日子。

至于‘精’细的白面粉更是堪比大米饭一样不可思议,那都是老爷们吃的东西。

农人耕田就像绣‘女’织布一般,都是替他人做嫁衣的,上好的米、面都是卖出去换银钱的,哪里能‘浪’费在一口吃食上来着。

日日吃菽饭,野菜饭,糠麸饼都不见得能吃饱的日子,对比在书院吃未曾脱壳的黍面馒头和麻子窝窝简直是过上了神仙日子。

白霜霜这样要死要活的,不吃不喝的样子在一干乡下买上的粗使丫鬟眼里,简直就是欠虐,找死。她不吃,别人自然不能‘浪’费,替她吃了也正常。

短短几日,白霜霜就瘦得不‘成’人形,干煸枯黄,人就和个人形骷髅无二样,崔府的家丁和衙‘门’的官差来书院搜了十来次都没认出她。

等风声松了一段日子,书院的ji子想起白霜霜,白霜霜躺在那儿只有出去,没有进气的尸体样了。

哪里还有原先的半分颜‘色’,书院不甘心请了几个大夫来看看,大夫皆道伤了元气,怕是不行的,还要上好的人参、灵芝才能吊住气。

这下书院不干了,果真是便宜没好货,天下没有免费的馅饼。

书院原先冒着风险捡了白霜霜,就图的一个她颜‘色’好,后来崔府和衙‘门’都查上‘门’了,都没将她送出去的原因,为的就是过了风声,将白霜霜送到别处捞银钱的主意。

可现在‘花’银子,还不见得就得来白霜霜的命,救回来了,白霜霜那一身几乎冻烂的皮肤,也不知道能不能捞到一笔银钱。

书院自是不肯吃亏,当天晚上就将白霜霜扔到了树林边上的雪地里。

好在白霜霜命不该绝,现代人怕死,他们不似古人信来生,绝境里总能爆发出古人不及的求生‘欲’望。

白霜霜一脱了自由,人就注入了一丝人气,开始往崔府爬,这段日子她想了很多,残酷的现实让她终于认清了,这是个真实世界,不是游戏世界,人死了还会重来。

她会疼,会痛,就是濒临死境,她也不是想回现代就能回现代的,何况她还不能保证重新再投胎,地府不会报复她。

而崔府虽然不好,她不喜欢,但是崔府到底是她的后台,最后能帮她还是只有崔府,若是一天崔府倒了或者她不是崔府的表小姐,她也就陷入绝地。

白霜霜清楚的知道古人重子嗣传承,重视血脉亲情,崔府上下哪怕被她伤透了心,她只要骨子里还有崔府的血脉,崔府哪怕再不乐意,总能护着她。

再来再差还能差过如今生不如死的日子吗?

白霜霜来异世五六年了,嫌弃崔府对她不够好,不能让她过上伍清雅那样风光的日子,嫌弃娘亲无能,没给她留下林熙菡那样的嫁妆,嫌弃崔大舅母对她不够真心,没有像疼爱亲‘女’儿一般疼爱她。

她常常想着一朝脱离了崔府,靠自己现代‘女’的超越古人的眼光和知识定能够‘混’得风生水起,发家致富,嫁入豪‘门’。

可这段日子,她冷静下来,听着那些子浣衣房的浆洗丫鬟讲着农家事儿,她才知道古代平民日子有多辛苦。

老百姓不是没知识,没智慧才不能发家致富,而是现实没给他们机会,他们那些子赚银子的主意均是把握在世家官宦这些上流地主阶级手中。

比如常常给她省下口粮的初‘春’,就做了一手的好酱料,味道纯正得比现代老干妈还地道好吃,最主要的是纯天然,舍银钱,还材料简单。

可这个好手艺却是卖不出去的,最后不过是被大管事‘花’了一角钱买了回去。

不然‘春’‘花’也不会卖身到书院为父看病来着。

白霜霜那点子做酱做菜发财的主意在大胤朝是绝对行不通的。

尤其是后来她遭到了那些风尘‘女’子嘲笑侮辱,才知道她曾经干了多少蠢事儿,清楚的知道崔府对她的容忍,也‘弄’清楚了她不曾入族,对她的影响之大,更加清楚崔府能够让她回白氏宗族,必是付出极大的代价。

而她不仅不知好歹的驳斥怨怪了崔府,还曾经为了自己荒诞的臆想无数次陷害坑害了自己的表姐妹,这和她前世极端鄙视的白眼狼有何区别。

白霜霜夜夜不能眠的日子里,常发笑得想,若是她做的事情被写成了故事,是否就是一个脑残可笑的穿越‘女’自己折腾死自己的故事。

白霜霜后悔,后悔自己高人一等,尽干蠢事而不知,更后悔她没有好好珍惜身边的亲情友情。

若能够重来,她一定好好珍惜,好好对待他们。

她享受着崔府带来的福利,心里却没有将崔府和崔大姑‘奶’‘奶’当亲生,她只把她们当做可以利用的原身体的亲人,只不过是个占了原身身体还附带的因果责任而已。

白霜霜常暗想,“他们虽然是我身体的亲人,总不能为了他们,让我负担一辈子吧,要是对我好了,我也不介意照顾他们,对我不好,我干嘛还要对他们好。我又不是圣母,我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现代‘女’人。至于这恩仇的划定,自然是对我有利就往对我有利的那边划了,旁人的错百分百放大,自己毫无过错。”

却忘了占了人家身体,就占了这份情,不是银钱和利益可以偿还的,人之所以称之为人,是人有情,而不是人有利。

她边享受崔家表姐妹对她的关心、帮助以及替她收拾烂摊子,边鄙视崔家表姐妹的圣母脑残行为,甚至还一度臆想她们是虚伪的白莲‘花’什么的,想要虐她们,满足那种可以体现自己与众不同,是真实不做作的真个‘性’的现代人扭曲心理。

至于伍清雅这类相‘交’的闺秀,她一干把她们当做可以利用的对象,抱着反正古代闺蜜就和现代闺蜜一个样,没一个好东西,不是我利用她,日后就是被她背叛利用了。指不定哪一日,为了个渣男,或者爱慕我的人,害死我来着。

与其投入感情,不如开始就利用。

白霜霜算计来算计去,鄙视她鄙视你,不屑这不屑那,最后落到如此境地,真正能够救她的却是那些她怨恨的,不屑,想要虐的脑残还会坚持不懈的做着她鄙视的圣母行为,一直来救她。

最后快死的那瞬间,白霜霜突然醒悟了,她听着崔家的卫队到处找寻她,深山里寻找她,她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她想喊她在这儿,可是她说不出了。

她突然不想死了,她想活,她想照顾好她的娘,她想念老太太,崔大舅母,还有林熙菡冷脸,崔明椘笑靥,以及崔大舅舅憨厚的样子,老太爷皱着的眉头。

甚至崔家那几个难得一见,还总挂着厌烦表情的表哥们。

白霜霜已经没有力气了,僵硬的四肢爬也爬不动了,她看着崔府远远的车队,渐渐消失在茫茫雪地里,心里无尽悲凉。

“叮叮当,叮当……”

一连串的银铃声飘过。

走下一个红衣‘女’子,血红‘色’的狐皮大氅就像雪地里那滩子啼血。

“恨吗?恨吗?”

‘女’子像地狱里的魔鬼一般笑得疯狂又恶毒,白霜霜模糊得思维对她充满了警惕,“你想干什么?”

“我是来帮你报仇的,你恨崔府吗?我可以帮你报仇,不管是无视你的崔府,还是陷害你的伍家,甚至是亏待你的白府和书院,我都能帮你报仇……”

‘女’子抚‘摸’着白霜霜的脸,充满‘诱’‘惑’的声音道,“你看看你,好好的一个美人,落到如此境地,真让人可怜又心疼。要报仇吗?我能帮你。”

“你想干什么?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白霜霜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充满怨恨和自我的白霜霜,她从噩梦中走过,人无比的清醒,这个唐蕊明明是唐家小姐,伍家和崔家的世‘交’,却口口声声的撺掇自己对报复,一定是个不还好心的。

白霜霜警惕得打量起她,她总觉得唐蕊和那个总是对林表妹恨意满满的林熙蕙一般,一种扑面而来的鬼气。

“先别急。”唐蕊伸出纤细的手指挡住白霜霜的质问,笑得妖娆而疯狂,“我先救你回去,等你好了,咱们再谈合作。”

唐蕊见白霜霜神‘色’充满警惕,又笑道,“我知道你不信我,你只要知道我和你一样都是受了不公正对待的人就行了。”

白霜霜垂下眼脸,她已经明白自己这般下场,多是做作孽而已,碍不着旁人。

只是如今她别无选择,唯一能救得了她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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