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小如不过是想去给江焕提个醒,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想到林清和要对江焕下手,她就觉得心里不自在,明明是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她又替他担心个什么呢?小如躺在床上,不禁又想到了那一日在玉芝房里和江焕见面的场景,他温和谦卑,又满腹文采,不仅如此,他还那么懂分寸,那么善良。
小如想着想着,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从前从不觉得男人哪里好,即便是曾经觉得林阆是个优秀的男孩子,她也从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把他当作弟弟一样看待,但是自从那天见了江焕,她这才觉得自己的心情平静不下来了,做什么的时候都能想到他那张脸,想到他说话时温声细语的模样。
她真是魔怔了,为何会这么容易就被勾走了魂魄?小如既娇羞又有些忐忑地蒙住了被子,暗暗想到,也许不是她以前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而是因为她没有遇见让她心动的男子吧。
她想着想着,不由得甜蜜一笑,笑完之后又有些失落,自那一次见面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江焕,她知道他住在香菱居,却苦于找不到理由过去看他一眼。
也许这便是情窦初开惹相思了吧,小如不胜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可惜她只是一个婢女,如果她是府上的一个小姐,那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为自己求取姻缘了么?
不知不觉地她突然想去求林清和帮帮她,林清和如今在府里说一不二,倘若是有她一句话,她也就不怕见不到江焕了,可是她又转念一想,林清和根本就看不惯江焕,又怎么可能撮合他们俩呢?啪,她很恨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叫你没出息,叫你不争气!
这一夜注定辗转难眠,小如思来想去都觉得心中实在是忐忑不安,想到林清和很快就要对江焕动手,她不禁觉得有些害怕,依着林清和的手段,江焕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实在是想的头疼,天刚蒙蒙亮,她就起了床,她顿时有了大胆的主意,趁着府里的人还不多,她捡着小路一路小跑,不一会便到了香菱居门口。香菱居掩映在一片郁郁青青的竹林旁边,竹香环绕,点缀着点点白雪,显得分外静谧。
小如蹑手蹑脚地推开了门,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她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听见石屏风后面传出潺潺水声,她不由得有些紧张,轻轻凑到石屏风上,借着雕花的空隙往里看去。
一个男子正光着膀子提了桶水往自己头上倒……小如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下子脸色憋得涨红,吓得捂住了眼睛转过身去。一阵心慌意乱之后,她吓得也不敢挪动了,生怕屏风后面的人有所察觉发现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屏风后没有声音了,她这才捂着胸口又看过去,这一次没有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场景。只见江焕只着素色单衣立在竹林前,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端着一个赭色水杯,似乎在安静的品名。
真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卷,君子遗世而独立,仿佛不近凡尘的谪仙人。
小如简直看得痴了,长到这么大,她何曾见过这样的男子?洒脱飘逸的不像话,只一眼,便叫人放不开来。
胸口一阵急促的心跳,她连呼吸都透着小心翼翼。
正看得如痴如醉时,忽然背后一个娇娇的女声传来:“你是谁呀?在这里做什么?”
小如吓得差点跳起来,愣神地看着眼前似是有些眼熟的女子,女子面若桃花,不施粉黛,真有倾国之色。小如一时痴傻的不知道该如何言语,转而听见江焕讶异的嗓音:“如姑娘,你怎么在这?”
小如脸色发烫地转头看了一眼江焕,眼神里是掩盖不掉的紧张和娇羞,江焕状若无意地笑了笑,然后对着门口的女孩子说道:“小妹,这便是我跟你说的如姑娘,她是大小姐身边的好姐妹。”
听到江焕这样给自己解围,小如心里别提有多感,怎能让她不欢喜、不倾心?
门口的女子粲然笑了,眉若远山,娇美地如同刚刚开放的牡丹花,只听她柔美地说道:“原来是如姑娘呀,都怪我离得远没有看清楚。我叫江思甜。这是我大哥。”她笑着指了指江焕。
小如尴尬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捂着脸低头说道:“唔,原来是江小姐。让江小姐看笑话了。”
江思甜却笑了:“哪有什么看笑话?我刚进门,何曾看到什么?只是诧异你为何会到这里来。”
小如窘迫地低下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正发愁的时候,江焕又开口了:“外面冷,我们进屋说话吧。如姑娘大驾光临,我要备上好茶款待。”
小如目光灼灼地看了一眼江焕,本是想答应下来的,但是出于内心的矜持,还是很克制地拒绝了:“不了,我不过是恰巧路过,想进来跟你们打声招呼,就不麻烦你们费心了。”
说着她搓了搓衣角,抬头尴尬地看了一眼江思甜道:“江小姐,我这便走了,你们先忙着吧。”
她移步要走,江思甜便笑着送她:“既然如姑娘不可留,那我便不强留你了,改日你有空,记得要来找我玩,我一个人在这里还是挺闷的。”
小如面露羞涩的点点头,又扭头看了一眼江焕,忽然小声地说道:“其实我来,是想提醒你们,提防着我们小姐……”她飞快地说完,也不知道江焕和江思甜听懂了没有,于是又隐晦地解释道:“就是说,最近我们小姐可能会找你们的麻烦。你们千万要小心一些。”说罢她抓着裙子飞快地跑了。
江思甜和江焕对视一眼,江思甜回身关上了门,脸色突然冷下来,目光冷峻地看向江焕:“她说得有几分真?她是林清和身边的人,她的话能信么?”
江焕勾唇笑了:“自然能信。亏得你是女人,却还没有我懂女人。”
江思甜剜了一眼江焕:“我是女人,可是女人心海底针,我哪知道她在想什么?”
江焕嘴角弯了弯,“你不懂没关系,只要我懂就行了。”
江思甜沉默了一下,这才哂笑道:“那傻姑娘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江焕挑眉:“不行么?”
“我不过是替她感到可惜,她要是知道我这个万人迷大哥的真面目,估计要把眼睛哭瞎了吧。”江思甜嘲讽地撂下一句话,慢慢往屋里走,片刻又说道:“这丫头好像来了有一会了,她趴在屏风上看了好久,你没被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吧?”
江焕听罢,突然一愣,不过很快他就冷笑道:“看到不看到又怎么样,于我又没有损失。”
“你倒是看得很开。”江思甜和江焕一前一后进了门,见胡氏还睡得死死的,便不由得说道:“我们这个亲娘,也真是蠢到家了,说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显得我们没规矩,可是本来就是如此,这一次我们俩来北郡做生意,她非要跟来,说是不放心我们,其实我看她就是想到林家蹭吃蹭喝过贵妇的日子。”
江焕凝眉:“她想怎样就怎样,只要别坏了我们的大事就成。”
“她还不够坏事么?前几天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打了府里的人,害的我们差点被赶出去。”江思甜面露不悦,气咻咻地喝了一杯茶。
江焕则笑道:“其实被赶出去了也没什么妨碍。反正还有别人接应我们。不过没有在林家待着方便,一来不会惹人注意,二来做什么事都能借着林家的名义。何乐而不为?”
“大哥,你倒是天天镇定自若得很,我这心里却怎么都有点不放心。”江思甜皱起了眉头:“依我看来这林家也不是什么长久的好地方,以前有周月娘接应我们,我们在府中如鱼得水,可是现在,府里上下没有一个听我们的话的人,这样孤立无援,做什么都施展不开拳脚。”
江焕听罢脸上也起了阴云:“这一切还要归功于那个林大小姐,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本事,把周月娘都扫地出门了,听说现在疯疯癫癫在祠堂待着。不过不打紧,没了周月娘,不是还有她儿子女儿么?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跑不了的。”
江思甜却哂笑起来:“周氏的儿女你还不清楚么,两个草包而已,而且周月娘根本没有把我们的大事告诉他们俩,就算是告诉了他们俩,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别给我们添乱就够不错了。”
江焕听了不作声,片刻点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那我们便不打他们的主意了。如此说来,林府真是呆不下去了,难道说真要与召宗联系了么?”
听到召宗二字,江思甜立马警觉地瞪了一眼江焕:“白痴!这么贸然地提起胡宗主的名字,就不怕泄露了么?”
“放心好了,”江焕挑眉一笑:“这府里又没人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