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你,这五个胡老五的狗腿子现在跟着你,你一定是他孙子。”
五鬼只做未闻。
胡阳点头:“正是。”
“好,好得很!老子还道胡老五子嗣断了,绝了传承!找不到人算账了,原来还留了一个你啊!”
纵使早有心理准备,可听到老铁匠开口,胡阳还是止不住一阵阵眉心直跳!
忍得是真辛苦!
“此宝交于前辈制作已有五十年,不知道是否已经完工。”
“早就做好了,桌上照亮的就是。”
老铁匠一指,胡阳才看见店里的灯泡全是摆设,所有光线的来源都是桌上那盏燃着黄豆大火苗的油灯。
灯上七星连成柄,不时变幻方位。
这也就是老铁匠做得出来,顾客订做的东西,正主都还没见过,他自己先用上了!
“那我就带走了。”
胡阳说话就要进店,却听老铁匠讥笑:“这就想拿走?”
到底是来了。
胡阳问道:“不知前辈还有什么见教。”
老铁匠重新躺会躺椅,把七星指明灯拿在手上摩挲:“知不知道我跟胡老五有仇?”
“知道。”
“那你觉得我会这么容易就把这盏灯给你?”
“前辈数百年的金字招牌,不至于为了我一个小辈砸了。而且前辈修为精深,法力高强,声名远播,断不会跟我一小辈计较。”
“拿话压我?可惜,老子不吃这一套!当初要不是胡老五使诈,我根本不会干这劳什子的铁匠!招牌砸就砸了,你当老子会心疼!老子跟胡老五结的是死仇,这仇不报,老子一辈子都不安稳,他不在了,老子自然算在你身上!老子是绝对不会介意的!”
果然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胡阳不退反进,在店里找了根板凳和老铁匠面对面坐下。
话说开了,他也不必装模作样。
“前辈真要以大欺小。”
“以大欺小?我这都是胡老五玩剩下的。”
“前辈既然认识我爷爷这五个长随,想来也是知道他们的手段的。如果我要带走七星指明灯,前辈觉得,你拦不拦得住他们。”
“威胁我?”老铁匠把手上的七星指明灯一丢,七星指明灯立刻没影,“你有本事现在把老子杀了,试试能不能把那灯找出来。”
胡阳神色不变,道:“前辈何等身份,何必学市井无赖撒泼。”
“这也跟胡老五学的,他什么身份,他都不要脸,我要脸干什么。”
胡阳总算服了他软硬不吃的脾气,道:“前辈意欲如何,但说无妨。”
老铁匠道:“早知如此,你何必跟老子费这么多口水。告诉你,老子这辈子跟胡老五赌了三次,第一次输了钓鱼城,第二次输了养心亭,第三次输给他当了铁匠,用了五十年给你胡家炼制七星指明灯。老子就跟你赌一次,只要你赢了,七星指明灯就是你的。”
“赌什么?”
五鬼和老铁匠都没料到胡阳会这么干脆,后面的后悔没拦住,对面的只觉惊喜来得太快。
“干脆!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几分风骨。既然你这么上道,老子也大方一把,你如果赢了,老子再免费送你一个好东西!”
胡阳道:“前辈还没说赌什么。”
老铁匠将手一指:“就赌这别凡溪的传说是真是假!”
胡阳扫了眼外面空荡荡的菜市场:“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前辈又要如何验证。”
“简单,你如果要赌真,就自己想办法把那条真正的别凡溪找出来。你如果赌是假的,就由我来想办法把别凡溪找出来。”
“合情合理。只是前辈久居此地,早就踩熟了地皮子,成竹在胸,打这个赌,应该不会马上让我拿结果出来吧。”
“七天,你有七天的时间去查去找,你要是把别凡溪拆了,那也是你本事。还有,如果这个赌你输了,七星指明灯你得不到,你还得把徽宗九鼎从鱼龙胜境里起出来,交给我!”
“好胆!”
五鬼一怒,店中刀剑劈啪作响!
老铁匠直面五鬼,寸步不退!
胡阳怒极反笑:“我敬你是个前辈,没想到你竟如此得寸进尺!徽宗九鼎!漫说我不知此宝在鱼龙胜境何处,更不知道如何取得,就算我知道,那也是你能开口的!”
“老子有什么开不得口!徽宗九鼎本来就是我的!”
“你的,那你这主人还让我帮你找什么。”
“小子!你犯不着跟老子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胡家做的什么自以为是的勾当,老子早就查清楚了!他户老虎把老子从钓鱼城赶下来是为什么?强占养心亭是干什么?强抢本纯小和尚的三江水脉总图干什么?炼七星指明灯想干什么?桩桩件件,你难道真想老子一一点破!”
胡阳眼皮一跳,强自镇定:“干什么的?你倒是说给我听听。”
老铁匠狞笑道:“你胡家不就是想以养心亭中宋时人文之气为引,辅以七星指明灯,行燃气之法,找出徽宗九鼎最后的归处吗!你胡家不就是知道当年阴阳之乱有仙佛出手,徽宗九鼎和一干魂魄尽归鱼龙胜境,所以想要捡个落地桃子,寻一条飞升之路吗!”
胡阳心头大石落了大半。
想歪了就好!
可脸上丝毫不显,分明还留着惊吓之后的余韵!
把戏做得十足!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问一句,我手上没有七星指明灯,我怎么帮你把徽宗九鼎取出来。”
“你瞒不过我,三江水脉总图做什么的。有此宝在手,鱼龙胜境就是你家后花园,想进进想出出,你怎么取不出来!”
“好笑!若真是这么方便,此宝在我爷爷手上数百年,我爷爷怎么还没把徽宗九鼎取出来!说穿了,你说这么多,不过都是你自己的妄想执念!”
老铁匠讥讽道:“谁让胡老五是个情种啊,一辈子和女人纠缠不清。一个胡青九为他枯守数百年,他明明贪图绝色,偏偏故作清高,若即若离吊着人大姑娘不放,空负韶华。后来又甘愿为了个区区凡人赴死,他成仙之后,上哪去找这两个女人呢。鱼龙胜境里的东西,他都留给你了吧,只等此次鱼城流宝一起,胜境一开,就让你继承仙缘,好让你胡家日后出个仙人。”
胡阳心说,这是有多大的怨念才能让老铁匠开出这么大的脑洞,居然还能自圆其说!
“那这么说,这七星指明灯对我而言作用不大啊,我要与不要都没有影响。”
“没有影响?没有影响,胡老五五十年前就不会专门让我炼制此宝!而你,今天也不会来找我!此宝定然是取得仙缘之关键!”老铁匠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癫狂之色,“小子,赌赢了老子,七星指明灯是你的!仙缘也是你的!胡老五一辈子的念想也会成真!可如果你输了,那这一切就都是老子的了!胡老五半生盘算成空!真******过瘾!”
“说!你赌真还是假!”
“当然赌真!”
“好!”老铁匠癫狂之色愈盛,“那七天后我就等着看你找出来的别凡溪!”
胡阳实在怕再留下去会露出破绽,不敢再待,说了句七天后再来,便领着五鬼离开。
一出别凡溪菜市场,五鬼又驾起先天五行遁法,裹着胡阳爷俩上了半天,于三江之上驻足,俯瞰六岸万家灯火。
“你们说,他修为这么高,为什么还要陷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
“他三次败在老主子手上,早已失了平常心,这已经成了他的执念,执念不除,心念难清,只可惜了老主子一片苦心。”
“苦心?怎么,老爷子算计他还是为了他好!”
“主子有所不知,老铁匠本是当年宋蒙之战时,钓鱼城上一口大锅所化。那大锅当年被宋军用来打造兵器,机缘巧合在徽宗九鼎之中打了转才得了人形。因其沾了战火,故老铁匠生来带煞,煞气不除,难成正果。
老主子怜其器物成道不易,寻常铁锅更是难上加难。便以打赌为名,令其离了钓鱼城那深藏劫煞之所,不想他却因此恨上了老主子。后来众修争抢养心亭,老铁匠一人独挑江城修家,打了七天七夜,屡战屡胜,煞气渐盛,迷了道心。老爷子这才再次出手,未经比斗,施以算计,让其远离战局。尔后又让他操持打铁炼宝之业,以炼宝炼兵之法,助其拔除煞气。结果煞气渐消,老爷子反而成了他的执念!”
胡阳不知里面还有这等内情,现在也不知该如何评说。
这事并不稀奇。你觉得是对他好,其实他自己并不觉得,因为这反目成仇的多了去了。
说老爷子多管闲事,他出发点总是好的,说老铁匠不知好歹,他的人生凭什么要别人做主!
“造化弄人啊。”
胡阳竟觉得老铁匠有几分可怜!
“对了,刚才他说得胡青九又是怎么回事。”
五鬼集体咳嗽,全装没听到。
“别装,啊!家里还有个姒九,你们不说我一样问得出来。”
“主子,这毕竟是老主子的私事,我们不好开口啊。”
“有什么不好开口的,照实说。”
五鬼相互看看,土鬼又被推出来顶雷。
“其实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老主子入道修行之前就已经认识胡青九,不过主子你放心,老主子对胡青九仅止于兄妹之情,从无半点逾越,对老夫人更是一片痴心,绝不像老铁匠说得那么不堪!”
胡阳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如果老爷子真对不起老太太,最后也不会是那般结局。
“那个,主子,你和老铁匠的赌打算怎么办?你还真打算给他找条别凡溪出来啊?”
土鬼怕胡阳再问,赶忙转移话题。
“七星指明灯事关九鼎之主,必须拿在手上,这赌我只能陪他。”
“可主子,别凡溪的传说在江城流传许久,也有修家苦寻,最后却都一无所获。不过短短七日,我们去哪儿找啊。我看那老铁匠分明是使诈,装出一副我们选真假都是他赢的模样,好像真有别凡溪,而且就在他手上,逼着咱们赌真,说不定他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别凡溪!”
“谁说没有的?”
五鬼一愣,道:“主子,难道真有啊!”
胡阳并不直接回答:“你们知道传说中那位水仙的道场叫什么名字吗?”
五鬼细一想,道:“我们依稀听谁提过,好像是叫水府宫。”
“就是水府宫。那我问你们,老爷子开的生意又叫什么。”
五鬼脸上的表情之精彩,堪比姒九想到胡阳是胡老五亲孙子的当时!
“瞧,多简单的提示,我一说你们就想到了。一个水府宫,一个水脉府,名字一脉相承。修行界这么多聪明人怎么就是发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