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毒的烈阳残暴的炙射着宇宙苍生,火辣辣的,热暴暴的,焦灼灼的。花草树木都显出一副无精打采,委靡不振的样子。
空气中,滚烫的热浪灼人肌肤,窒人鼻息。
"嗡…嗡…嗡…"
五花八门的蝉鸣虫吟就像噪声一样的扰得令人心烦意乱。
鄂陕官道上……
过往的路人稀稀落落,零零星星。
大千世界,只怕没有几人能经得起这火毒烈阳的炙烤,煎熬,折磨。于是,路旁那些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潺潺流水的溪涧边,成为人们歇息乘凉的天堂乐园。
那些靠小本买养家糊口,安身立命的朋友也利用起这三伏天来赚取小钱。于是,鄂陕大道上如雨后春笋般的出现许许多多临时搭建,供来往路容得闲饮茶的凉棚,茶滩。
一时间,路人困了,累了,渴了,到路旁茶铺去歇脚,乘凉,饮茶已是蔚然成风。
这是一间用木板和牛毛毡搭建的茶铺,占地面积还比较大,规模也较为恢宏,铺子里支摆着近二十副桌椅,约莫有三十多个身强力壮,生龙活虎的汉子正虎一群,狼一窝的围聚在一起推牌九,掷色子,呼吆喝六的好不热闹。这家茶铺的生意兴隆也可见一斑。
这个时候,一条纤弱,瘦削的白色人影正徐徐的,缓缓的从远处飘然而至。
近了,咦!来者头上戴着一顶用精细的玉竹丝条精雕细镂而成的斗笠,纤瘦的身上套着一件白色绸缎长衫,在金色的阳光辉映下,闪耀着熠熠夺目的灿光,脚上蹬了一双软底黑布靴,靴帮上绣着栩栩如生的蟠龙花纹。
嗯!这是一个二十有余的青年儒生,白皮细嫩的还不说,俊逸倜傥的风姿也倒其次,尤其是那秀气而冷峻的脸孔上两只澄澈,秀丽,黝黑的眸子闪动着炯炯有神的精光,的确是卓尔不群,气宇轩昂。
冲那一身雍容华贵的打扮,一些惯于趋炎赴势,嫌贫爱富的市侩主义者八成会问,这会是一位出身名门望族的阔少吗?
不过,这位青年朋友的腰际系缚着一条白丝锦带,上面斜插着一柄黑色剑柄的宝剑,剑身大约有二尺半许长,看上去与普遍的剑器别无二致。
白衣青年迈出的步履虽稍嫌徐缓,但却刚劲有力,那精光炯然的眼神,那冷峭秀美的面孔,那傲视环宇的冷酷气质,懂武的朋友一看就知道他也是个练家子,只是不晓得他来自何方?将去向何处?
渐渐的,白衣青年走到了茶铺附近,用两只清逸的眸子扫视了一番茶铺里那些玩得热火朝天的人们,舔了舔了干燥的嘴唇,抹了抹额际渗出的汗渍,压了压头顶上的斗笠,半遮着秀逸迷人的容颜,大步流星的走进了茶铺里。
又有生意上门了,嗯!看来还是一位派头十足的贵族公子,茶铺的老板那敢怠慢,恭迎奉承还来不及。
茶铺老板满脸堆笑的迎着白衣青年,恭恭敬敬的道:"公子,里边坐,里边坐。"老板的服务态度热情有加,白衣青年满意的点了点头,傲慢的道:"老板,有龙井吗?"
老板稍微怔忡了一下,打躬作揖,歉然的道:"公子爷,实在对不起,小店暂没有龙井,您看铁观音怎么样?"
白衣青年毫不惕神,大咧咧的一笑,道:"正合我意。"
老板笑逐颜开,欠了欠身,唯诺的道:"好,好,公子爷,您先请这边坐。"
老板躬身将白衣青年引领到铺里仅空的两副茶桌前,白衣青年拣了其中一副崭新的,干净的茶桌坐下身来。
白衣青年撩了镣衣角,非常钟意的嗯了一声,热情大度的道:"多谢了,老板,现在劳驾您去为小可沏茶。"
"是,公子爷。"老板恭谨的答应着,再次热情的向这位贵客深情的鞠了一躬,连忙退下张罗去了。
正所谓树大招风,白衣青年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种招摇过市,炫耀买弄的意思,这不就是吗?毗邻的一桌摆龙门阵的朋友用惊奇,诧异,怔愕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白衣青年旁若无人的端坐在茶桌旁,面上平静异常,两眼的余光快逾电掣似的将茶铺里的一事一物看了个一目了然。
茶铺里,得闲饮茶,呼么吆六的朋友都是些精壮强悍的小伙子,大热天的,他们浑身披着深色厚重的粗布长袍,脑壳上还扎着厚实的头巾。不少人的衣袍里还涨鼓鼓的,像携带着什么东西。
这些朋友虽然个头普遍偏矮,但从那身雄健硕壮的肌肉,和粗暴狂野的气势来看,显然都是些练家子,不像是只会两下子乡下把式的庄稼汉子。
白衣青年懒懒散散的歪坐在凳子上,挽起袖管,豁开衣领,摸出一把纸扇轻轻柔柔的,斯斯的扇着凉,优哉游哉。
这时,茶铺老板恭恭敬敬的奉上一壶铁观音,还热情周到的帮他斟了上一杯,白衣青年欣然的点了点头,抱拳为礼,客套的向老板致了声谢。
白衣青年露出满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冷然的微笑了一下,端起茶杯轻轻的送到嘴边,斯斯的呷了一口,舐了舐嘴唇,慢条斯理的脱出了一句赞誉:"还真的是清幽醇香,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铁观音,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白衣青年饮茶的一举一动,像煞了一名舞弄墨的书生,不但弱,而且儒雅,矜持,根本就不谙武事。
周遭,那些貌似威猛悍勇的朋友丝毫没有在意这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白霜鹰脸,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乳臭未干,毛没长齐的小伙子还不时的用一种猎奇的,艳羡的目光瞅瞅他。
白衣书生一面清闲的用嘴吮吸着香茗,一面用两眼的余光机警的扫视着附近那些朋友们的动静状况。
这些朋友纷纷操着一腔的南方口音,应该是难懂得要命的潮汕腔调?白衣青年竖起两只耳朵,不住的,轻微的摇着头,也不知道他究竟听没听懂对方的谈话内容。
这些朋友呼么吆六,闲聊扯淡,嬉皮笑脸,可谓异常投机,谈笑的内容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无关痛痒的,甚至是低级趣味的东西,譬如吃喝嫖赌,作奸犯科一类的,粗言蛮语,赃口污话,简直是不堪入耳。
白衣青年鄙夷的微笑着,兴趣索然的摇了摇头,端起陶瓷茶杯送到嘴边轻轻的呷了一口香茗,慢慢的吞了下去。
忽然间,他脸色骤沉,唇角微微抽蠕了两下,澄澈,黝黑的眸子里射出的两道犀利的电芒精确的定位于右侧十步以外,间隔两桌人的一张精致的桃木小方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