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骤然起身,深邃眸子迸发出一股阴冷,他迈着大步出了屋,只留下谢安一人傻眼。
谢钰急着见英亲王,微风中,他发丝与衣摆随风飘摆,他重重的叩着书房的一扇雕花木门。
片刻,一道洪厚响亮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进来!”
英亲王微挑眉,高挺的鼻骨下,也是一张冷峻不堪的脸,他放下手中的紫毫趣÷阁,等谢钰开口。
“谢鲲该回京了。”
谢鲲乃瑞王的长子。
常年在外镇守边关,尚未娶妻,每年回来,齐太后都会给他说亲。
而谢鲲也是瑞王最得意的儿子。
英亲王是聪明人,片刻就明白过来谢钰话里的意思,他皱眉:“此事宜早不宜迟。”
“父王,我心中已有主意,这就进宫一趟。”谢钰声音异常低冷。
英亲王就从书案旁站起身,想了想,还是道:“我与你一起。”
************
高墙宫闱里,沈容在寿康宫里小心的行着每一步,一日又一日,沈平成不得不与赵氏他们先回江北。
将沈容留在了京城。
好在安宁郡主会时常过来与她说说话,也算缓解她在宫中的难境。
每日清晨,后宫六院的妃子们皆会到寿康宫给齐太后请安,遂,她又不得不应对着这些嫔妃所投递过来的目光与询问。
齐太后待她极好,这些嫔妃们自然也会想着法子来讨好她。
这一日,寿康宫抬进了好些件东西,沈容安分的站在齐太后的身侧。
身边的精神抖擞的林嬷嬷即道:“太后娘娘,小王爷心里就惦记着您,这人未还到,七八大件的好东西就先送进宫了。”
齐太后被林嬷嬷这一句说到了心坎里去。
嘴角都扯要扯到了耳根去,沉沉的坐在渡金玉萝罗汉床上,“是这孩子有孝心。”
沈容不动声色的看着被公公丫鬟们一箱箱抬进来的东西,暗暗猜测林嬷嬷口中的这位小王爷究竟是何许人也。
能让齐太后如此的,大抵就是瑞王的儿子了。
既然能让林嬷嬷称为小王爷的,那必定是瑞王的长子谢鲲,谢鲲在十二岁时,瑞王就入京请旨,日后由谢鲲继承王位。
谢鲲,沈容对此人的印象不多,只知道他在瑞王逼宫的这一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他是西北大将军,手下掌有千军万马。
皇上最失策的大抵就是委以他重任。
林嬷嬷跟着点头。
齐太后就冲沈容看过来,笑的见牙不见眼,道:“容丫头,过来瞧瞧喜欢哪件首饰。”
一行婢子拖着一盘盘金银首饰就站在了沈容眼前,任她挑选。
沈容知晓这是齐太后在试她,她一个小小县主,公主都没先挑,她哪有先挑之理。
连忙跪在了地上,俯首道:“太后娘娘,这是小王爷特意送给您的,臣女不敢失礼。”
齐太后递了她一眼,后又道:“你这孩子就是太拘谨了,本宫老也老了,哪用得上这些花俏的首饰。”齐太后顿了顿,吩咐林嬷嬷:“去将这些首饰给各院都分下去。”
齐太后又亲自从中取了一样首饰,仔细摆弄了会,招沈容上前,亲自给沈容戴了上去:“这镯子倒是与你的品性相配,留着罢。”
入手微亮,她低眼看去,这是一个极为通透的白色玉坠,清澈的毫无杂质。
沈容知道这次不能再拒,遂跪了谢恩。
齐太后每到午时过后都会午歇,每到这个点钟,她都是自由的。
安宁郡主也知晓齐太后这个习惯,便专门挑了这个时间到寿康宫。
林嬷嬷谄笑着一张脸将安宁郡主拦了下来::郡主,太后歇下了,将一会儿才醒呢,您瞧着要不先到县主那等等。”
安宁郡主一向难应付,林嬷嬷也不想安宁郡主吵了齐太后,她知道沈容与安宁郡主交好,便直接道。
这话正中了安宁郡主的意,她面子上做了一个不情愿的皱眉表情,口中将就道:“那就这样罢。”
迈大了步子,径自往沈容所住的偏屋去。
安宁郡主进了屋,就摆手将屋中伺候的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仔细好门窗。
“郡主,出什么事情了?”沈容说着,走近了安宁郡主。
安宁郡主坐下来定了定神,放低了声音与她说:“阿容,你可知道,我堂兄就要回来了。”
沈容点头:“今儿个寿康宫里就送来了好些东西,都是那小王爷命人送的,齐太后高兴了好一阵儿呢。”
安宁郡主连连摇头,白皙的面色带着几分急着走来的红喘:“谢鲲一直未娶,太后早有意为他择一门亲事……”
沈容知道安宁郡主是什么意思,她笑说:“小王爷如今都过了弱冠之年,太后想为他择亲,必定是想要他抓紧成亲,齐太后是不会等三年的。”
“太后正是担心堂兄不会答应,才会搬出你来,与你成婚,最起码还要等三年,太后意已至此,堂兄自然会先答应下来。”安宁郡主紧接着道。
且不说谢鲲为人如何,光是瑞王这一身份,待沈容嫁过去,那英亲王府势必会失去沈府。
安宁郡主心思细腻,甚至比英亲王府长子谢安还要更胜一筹。
沈容的面色也冷了下来,“如此一来,此事怕是不好办。”江北的一些事情还未处理完,京城又生出了这些事端,她看向安宁郡主。
又想到谢钰曾说的话。
更多觉得是失笑,区区一个沈府,竟也值得齐太后如此动心思,约莫是怕英亲王府将沈府拉拢去罢。
“阿容,我此次过来,就是先知会你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若是真有其事,你也好有个应对的法子,阿容,我问你,你不会想嫁进瑞王府罢。”
安宁郡主不确定的问。
毕竟这样飞上枝头的事情,谁都不愿意放弃,嫁给谢鲲,那她就是以后的瑞王妃。
安宁郡主认真的望着沈容。
沈容曾几何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然就投靠瑞王府算了。
不然就站在瑞王这一队。
可那是他们沈府的仇人啊,每每想到沈府上一世悲惨的命运,沈容都会咬牙切齿的记恨每一个害过沈府的人。
所以不管这一条路是满布荆棘,还是难行寸步,她都不会改变。
沈容的目光与安宁郡主相对,她沉声道:“不会!”
安宁郡主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她没有问原因,只是冲着沈容点头。
与安宁郡主在屋中待了片刻,外面就传来响动,是齐太后起身了。
外院的宫女们就匆匆准备起来。
沈容与安宁郡主也出了偏屋,到正堂拜见齐太后。
她们二人先在正堂候着,等齐太后整理完毕,才众人拥簇着从后殿缓步走出。
齐太后摆手让她们都起身。
“安宁来的正好,鲲儿给本宫带回了礼物,本宫给你留了一份。”
齐太后的话音刚落,就有宫女拖着一盒首饰端到了安宁郡主眼前。
安宁郡主乐呵呵的接过:“堂兄带回来的肯定是宝贝,太后,堂兄几时回来?”
提及谢鲲,齐太后整个人都是带笑的。
她道:“约莫就这前后日了。”
正说着话,堂内忽然驶进一阵强风,一道明亮的光线就透着这道缝隙照进了宫。
晃得人睁不开眼。
待回过神时,一个宽大厚实的肩膀就已经将这光线堵了个严实。
不一会就冒出两个小宫女跪在地上,慌神叩头道:“太后娘娘饶命,太后娘娘饶命。”
只听一道厚实粗狂的声音传来:“是我让这两个宫人不用通报。”
齐太后忙从罗汉床下来,由林嬷嬷扶着走了几步:“鲲儿?”
“嘭!”地一声响,谢鲲重重的跪在了地上,“皇祖母,正是皇孙回来了,皇祖母万安。”
齐太后亲自将谢鲲扶了起来,“好!好!好!让本宫瞧瞧,不错不错,又壮实了。”
沈容这才看清楚了谢鲲。
他因常年在外,皮肤黝黑,一张黑脸上,狭长的丹凤眼极为明亮。
他剑眉星目,身材高大,沈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了凶神恶煞这四个字眼。
他五官深邃,俊朗十分,神气逼人。
谢鲲笑了笑:“皇祖母身子可还好,孙儿特带回了不少补品,给皇祖母补一补。”
“宫里头什么都不缺,以后别操心这些事情,回王府了?”齐太后问。
“我是一路从西北赶回京城的,等过两日,就折回中都了。”
齐太后听了这话,心里更美了,她忙吩咐了林嬷嬷让她赶紧吩咐下去准备好膳食。
让谢鲲坐了下来。
中都乃是瑞王的封地,早在齐太后寿宴后的没几日,瑞王就举家回中都了。
安宁郡主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堂兄。”
谢鲲顺着安宁郡主看过去,“安宁也是大姑娘了。”
最后一道目光在沈容身上落了落,沉吟笑了两声:“这是柔嘉?怎么瞧着都不像了?”
沈容在宫中穿戴都极好,谢鲲将她误认为公主也不为过。
齐太后轰然大笑:“本宫就说你许久未回来了,连柔嘉的模样都忘了。”
“皇祖母,谁将我模样忘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柔嘉公主满面红光的提着绯色裙摆过了门槛,娇声道。
齐太后给谢鲲使了个眼色:“鲲儿,这才是柔嘉。”
柔嘉公主身子灵活的窜到齐太后身侧,仰着巴掌大的小脸望着谢鲲,惊道:“鲲哥哥回来了!”
谢鲲笑着摸了摸柔嘉公主的脑袋:“嗯,这才是柔嘉。”他明亮的眸子又落在了沈容的身上,奇道:“那这位是……”
柔嘉瞥了一眼沈容,不乐意的张口:“这位是新被父皇封的静县主,很得皇祖母喜欢呢。”
沈容与谢鲲微福了身子。
谢鲲若有所思的看了沈容一眼,能得齐太后欢喜的人就没几个,他低笑了一声。
没过会儿功夫,齐太后就打发了她们都出去,只留了谢鲲一人在殿内说话。
安宁郡主小心的给沈容使了一个眼色,后低声与沈容说:“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话。”
沈容颔首。
“咳咳……”柔嘉用力轻咳了两声,她插到沈容与安宁郡主中间,亲近的挽起安宁郡主的胳膊,嬉笑说:“安宁,这次君哥哥没有去江北,是不是日后也不会去了。”
“朝廷上的事情,我不知道。”安宁郡主回说。
柔嘉心中暗自嘀咕了一会,厌烦的扫了一眼还在旁边站着的沈容。
她心中嫉妒万分,就不知道这个沈府的千金有什么好,竟将安宁郡主与齐太后迷得团团转,还封了县主。
一想到这里,她就气的发抖。
等她转过安宁郡主这边时,又是笑意融融:“说得也是,君哥哥在江北也待够了,应该不会再去了,江北有什么好,不都是些破玩意儿!”
她故意加重了语气。
沈容讪笑出声:“公主说的是,江北的确不好,公主千万不要去江北,否则怕要污了公主的眼。不过谢二公子倒是曾与我说起,很喜欢江北这个地方呢。”
柔嘉已经握紧了双拳,但听完沈容的话,忽然问道:“君哥哥喜欢江北?”
沈容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那……”柔嘉公主羞恼,甚至后悔与安宁郡主说得那些话,她轻轻按着安宁郡主的小胳膊:“既然君哥哥喜欢,那我也就不讨厌了。”
安宁郡主突然开口与柔嘉说:“公主,王兄他喜欢东西很多。”
安宁郡主早看出柔嘉公主对谢钰有意,柔嘉公主也从不在她眼前隐瞒。
柔嘉闻言,颇为激动的望着安宁郡主:“那你快与我讲讲,君哥哥都喜欢些什么?安宁,在这宫中,我素来与你最好,我对你也不瞒着,你可得帮帮我。”
安宁郡主低叹一声:“公主,你知道我王兄的性子,我不敢乱说。”
柔嘉不死心,又转向沈容,瞪大了眸子,声音不由的拔高了几分:“君哥哥还与你说过什么!”君哥哥与她说过的话还屈指可数。
沈容认真仔细的回想着谢钰与她说过的话,摇摇头,只是寥寥一句:“我记不清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