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靠近两点五十,排练室的气氛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陆曜当顶流当了好几年,粉丝群体相当大,在场的工作人员里就有他的粉丝。见识过骆与时的本事,他们不免替陆曜捏了一把汗。
“陆曜怎么还没到,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呜呜陆哥千万别迟到啊,虽然我相信陆哥的实力但还是不希望他撞到骆老师的枪口上。”
负责拍摄的小组长也开始发愁,陆曜要是重蹈了徐璨阳的覆辙,那他们这组就真没几个能播出的镜头可用了,真难。
排练室小小的门一下子承载了太多的期望。
终于,在离两点五十还有几秒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不等众人松一口气,却见率先踏进来的竟然是只女士皮鞋?
“抱歉抱歉,让各位久等了。”进来的女人一头利落的短发,声音里透着爽朗,让人心生好感。
“莉姐!”
“嗳!下午好下午好!”
被称作“莉姐”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得风风火火,边走边指挥身后跟着的几个年轻助理把买来的奶茶和甜点分下去。
“这位就是骆老师吧?骆老师您好,我是陆曜的经纪人张莉。”
张莉小跑过来同骆与时问好,双手微微合十,脸上满是歉意:“抱歉骆老师,我们陆曜被堵在路上了,估计要迟到半小时才能过来。”
“说来这事都怪我,听说演唱会的票做出来了一批就非要留下陆曜一起看看效果。”
张莉将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揽,“我想着之前陆曜从公司来录节目每次都能提前十几分钟到,那今天晚出发两分钟应该没什么问题,谁知道刚好就……”
a市的交通,懂得都懂,骆与时说了声没事,表示理解。
张莉明显松了口气,继续笑着说:“我一听堵车的消息就从公司带了点下午茶过来,您先休息会儿,我去问问负责人看看能不能先把剧本发给陆曜,让他在车上熟悉熟悉,等一过来了就可以直接开始对戏,尽量不耽误您的时间。”
“然后陆曜还托我带了点票给您,”张莉从包里掏出一小沓票,足有二三十张,“这是陆曜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说是心意,其实这才是真正的赔礼。
陆曜是顶流,每次开演唱会都一票难求,而且这几十张估计都是内场票,放在黄牛那里能请所有人好几顿下午茶,就算不卖钱拿去送人也很有面子,是很有诚意的礼物了。
见骆与时似乎在纠结要不要收,李诚直接将票接过来,替骆与时讲了几句场面话。他知道骆与时已经认可了张莉的道歉,但收下这份赔礼显然能让对方更加安心,也更符合圈里的人情往来。
果然,送出票后的张莉状态更加轻松,和李诚一起,两个人精一拍即合,愉快地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张莉接着去找负责人沟通剧本的事,韩清也替骆与时领回了下午茶。
骆与时最喜欢吃甜食,但今天有李诚在,韩清只敢给骆与时拿了杯半糖的奶茶回来。
吸溜着凉甜的奶茶,骆与时心情好了不少,李诚趁机给骆与时吹耳边风:“小时啊,一会儿你要不稍微收敛点演技?”助演嘉宾把两位选手都干趴下,听着像爽文,放在节目里实在是有些尴尬。
“放心,我不会像对徐璨阳那样故意压他的戏。”骆与时将奶茶放下,没等李诚松口气又说:“但他如果没真本事接不住我的戏,就不怪我了。”
言下之意,还是半点水也不会放,至于节目最后的效果?随缘吧!
李诚在心里呕出一口老血,心里祈祷着录完这一期他们不会被节目组彻底拉黑。
张莉的话说得很准,陆曜赶来排练厅时离规定时间刚好过去半个小时,而且一到就表示自己现在看可以开始对戏。
各组早已准备就绪,见陆曜这么配合,直接就开始了录制。
剧情承接徐璨阳演过的上半段,陆曜动作半点没有含糊,直直地跪下去,背挺得笔直,。
骆与时眼中露出满意,这表演的态度至少是及格的,再一眨眼,他也进入了戏中人的情绪。
诡异的气氛在这对君臣间弥漫开来,殿下的众臣不明白,陛下不是在给霍将军论功行赏吗,怎么霍将军只跪下就是不肯谢恩呢?
霍青山抬头,双目赤红,过度的压抑让他几乎是嘶哑出声:“陛下可还记得那年臣说过的话吗?”
临行前他同嘉远帝许诺,只要嘉远帝肯帮霍家恢复清誉,他可以不要任何赏赐,军权也尽数上交。
他愿倾尽所有,只求还霍家一个清白。
“当然,朕一直记得。”嘉远帝短暂地沉默了下,眼中闪过挣扎。
他同霍青山的少年情谊是真,当日许诺时的诚意也是真。可时过境迁,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他不得不以皇帝的身份重新看待这件事。
他登基不过两年,根基尚不稳固,在朝中还需依靠先帝留下的老臣。而霍青山因抗敌有功在民间的声望正高,此时给霍家翻案,名誉受损的不只是先帝,连他也会被牵扯到,甚至还可能让他和先帝留下的部下离心。
做下决定,嘉远帝闭上眼,“那日卿言愿在驱逐外敌后挂印归乡,可朕若当真如此行事,岂不是让天下人心寒!”
嘉远帝篡改了当年的真相,又在霍青山开口前聊起对方这些年的功绩,状似无意地提到霍青山一手组建出的轻羽骑。
轻羽骑多是当年霍家军的人,霍家获罪后,霍家军解散被充入各处,多不被重用,甚至被排挤打压。
霍青山花了很大力气才将他们收拢回来,给了他们一个安稳的地方,现在又怎么舍得将这份安稳毁掉?
霍青山挺直的脊背一点点弯了下去。
嘉远帝终于满意,只要对方肯识趣,他自会补偿他一个体面。
于是尊贵的帝王从御座上拾阶而下,站直着将手递到跪着的臣子面前:“爱卿?”
“谢、陛、下、隆、恩。”
一只大手猛地攀上手腕,骆与时下意识看过去,正好对上陆曜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边布满了血丝,像是暴雨来临前云层中密布的闪电,触目而压抑,黑色的瞳孔幽深,藏着浓烈的痛苦不甘和偏执。
骆与时的心颤了一下。
“卡!”负责人胳膊夹着剧本小跑过来强行挤进两个人中间,“这一遍效果很好,两位老师先休息,我们这边看一下有没有镜头需要补拍。”他被骆与时搞怕了,对戏的时候一直拿着剧本在旁边守着,片段一结束就立马跑了过来。
两边的助理也跟过来簇拥着骆与时和陆曜回到休息区。
经纪人被喊去看刚才拍的镜头里有没有不能播的,韩清扶着骆与时坐下,将骆与时的奶茶递过来。
见对方似乎有些愣神,他举着奶茶在骆与时眼前晃了晃:
“时哥?”
“时哥!”
“嗯?!”骆与时一激灵,抬眼看了看韩清示意他小声,“我没事。”
“就是刚刚……我不自觉就出戏了。”
他是天生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入戏容易出戏却也难。所以李诚不允许让他随便深度入戏,尽量只使用各种演戏技巧来接近深度入戏的状态。
这种演戏方法难免会让演技下降,但几年下来,骆与时的技巧用得愈发纯熟,和许多老戏骨对戏时都没出现过问题,却不想今天差点在陆曜这里翻了车。
骆与时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手腕,陆曜刚刚用力过猛,把那里都攥出了红印。
骆与时用另只手顺着红印将手腕重新握住,温热的触感又将他带回那一瞬间的心悸。幽深的眼神如同漩涡引人下坠,趋利避害的本能强制将他从入戏状态抽离了出去。
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和他初学表演时被老师的演技吓到瞬间出戏时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他的演技竟是在那一瞬间被陆曜反超了吗?
不应该啊。
他早非当年的表演初学者,陆曜也不是演戏大师。
骆与时垂眸回忆着来之前看过的陆曜往期的表演,陆曜这种非科班出身的演戏都不讲究什么技巧,就是直接将自己代入进去然后揣摩戏中人的反应。他和戏中人重叠的地方越多,演出的感情就越真挚,表现出的演技就越好。
所以陆曜的那个眼神真的是演出来的吗?
那他演的成分里有多少是霍青山,又有多少是他自己?
骆与时下意识往陆曜的休息区看过去。
“陆曜他胃不好,不能在坐车前吃饭,现在正吃着呢。”韩清指了指排练室关了一半的大门,陆曜正捧着盒饭站在门外,旁边跟着给他拿水的助理
“陆曜怕盒饭有味道,所以吃饭都是去门外。但是走廊热嘛,就一般给他留一半的门。”
“他旁边那个助理叫王召,是助理里的老大,从出道起就一直跟着陆曜。”韩清努努嘴,语气贱兮兮的:“瞧见没,伺候吃饭这种活都被他包了,其他助理凑都凑不到跟前,就挺烦他的。”
骆与时闻言哭笑不得,“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改行去搜集八卦消息了?连人家的内部矛盾你都知道。”
韩清嘿嘿一笑:“之前去领奶茶的时候发现有个小助理跟我应该是老乡,就趁你们对戏的时候去套了下近乎,还交换了联系方式呢。”
这样吗?
骆与时勾勾手指示意韩清靠近:“那你帮我去打听一下……”
“不行不行。”韩清听完直摇头,“诚哥说了让我盯着你,不许你产生粉上徐璨阳或者陆曜的想法。”
骆与时粉谁谁塌房虽然是个梗,但毕竟是玩笑性质毕竟大,如果牵扯到现实中合作过的明星说出去就没那么好笑了。
骆与时黑线,不知道韩清是得出他要粉陆曜这一结论的,“我让你帮我打听一下陆曜最近有没有上过表演课是好奇他的演技,又不是好奇他这个人。”
拜托,他一见陆曜就会想起曾经粉对方师弟团时的黑历史,谁会粉和自己黑历史挂钩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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