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61章(1 / 1)

苏以整个人的异常,祁樾舟注意到了,他以为苏以是触情生了某种怀念过去的情绪。总之他以为苏以生出来的总归是好的东西。

对他没有怀念,对这个家有怀念也是好的。只要能有什么打动她的心,祁樾舟就觉得是好的。

他捉了苏以的手握在掌心,满心爱怜的捏了捏,苏以才从深沉的哀伤里回过神来。她看祁樾舟,祁樾舟告诉她,工作室里她的设备他都给她换了新的。他不懂她这些,所以只是照着原来的品牌型号买了最新上市的,下午才送来,要她看看喜不喜欢。

苏以在鼓捣那一堆新东西,祁樾舟拎了把椅子在旁边坐了。

“没买错吧?”祁樾舟问。

“没有。”

“喜欢吗?”

苏以总算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扯了一下嘴角,“谢谢。”

苏以这一句随口来的感谢,让祁樾舟怔愣了好几秒,他伸手碰了碰苏的胳膊,“你满意就好。”

苏以站着,祁樾舟坐着,他略仰着点脸,看苏以的一举一动,看她脸上的每一丝微变。看她被从窗户吹进来的风拂的轻动的头发,看她高高凸出于侧脸的鼻尖,看她漂亮的下巴。

祁樾舟原先好像从未在意过这些,但是此时此刻,只是这样不言不语的相处他就能心情大好。

他说话,苏以也不怎么回答他,祁樾舟也一点不在意,只是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瞬不挪的看着人。

“电脑没换,阿森说电脑上也许有你常用的东西,换了不一定讨好。”祁樾舟自嘲,苏以只是“嗯”了一声,在一堆新东西里打转。除了电脑,速写板、ipad、数位板、数位屏等还有些颜料、纸、笔一堆,几乎都是照着她原先乱七八糟的旧物买了。

可谓是用心了。

祁樾舟就等着苏以或许会给个笑脸,但是苏以只是认真的看那一堆东西。她打开一盒颜料,盒子里有张卡片,东西是进口的,卡片上不是英文,苏以奇怪的看了一眼。

祁樾舟一直注意着苏以,明白她的奇怪,他伸手过去握了苏以的手拖到眼前。苏以手指上还捏着那张卡片,他托着她的手看了一眼,告诉她是德文,还将文字的内容翻译给她听了。

苏以斜过眼瞧他,祁樾舟猜到她的心思,“你说我不了解你,你对我也不是全了解,是不是?”

苏以轻笑了一下,是很浅的一下,也就是将嘴角扬起了一点,但这一笑是祁樾舟至重逢以来头一次见她有笑脸。

祁樾舟不禁看呆,苏以抽走手,他也没有察觉。

苏以忙忙碌碌的收拾东西,桌上手机响起,祁樾舟看了一眼,苏以却一把拿走,动作之敏捷。祁樾舟只是想递给她,苏以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举动的伤人,脸色微变,祁樾舟只是对她弯了一下唇,表示不在意。

苏以接了电话,是林未来的。林未还是昨天下午她下飞机的时候来过电话,只是确认她是否安全到达。

苏以握着手机,贴着脸颊,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是那么开朗温柔,祁樾舟的视线再次陷在了她脸上。

林未能说什么,就是想问苏以的真实想法,为什么突然就回了安城,是不是被祁樾舟强迫的。祁樾舟就在一旁,苏以怎么敢跟她纠这个话题,只说自己很好,见到了祁明泽,但也没有对此进行深聊,只说他在住院,就转而问起了林未店里的生意,又交待了一些家里的小事,林未无奈,也只好顺着苏以。

苏以和林未聊着再小不过的琐事,但是她眉眼间就是甜蜜的。祁樾舟看的失神,对电话那头的人起了强烈的嫉妒心。

苏以此时此刻对人的态度就是他想要的,其实再简单不过。就如从前一般,时时刻刻看着他都是满眼的高兴,眼睛里亮着光,视线随着他打转,想他早点回家。会问他累不累,困不困,渴不渴,要喝什么,饿不饿,大半夜给他下一碗面条,再看着他吃完。

他一个人过了太久,这是两个人的滋味,腻在其中会不知不觉,一朝拿走,才发觉难受。

这是和用钱得来的完全不一样的,钱可以买来一切,买得所有人的毕恭毕敬,惟命是从,但买不来掏心掏肺。

祁樾舟心中一股闷痛袭来,突然强烈的像是打心底里伸出了一只手来,要拽住某种感觉,往胸膛里塞。

他想要的就是苏以再次对他掏心掏肺,满心满眼只有他,只为了他,走到哪眼睛只在他身上打转。

阿森说他中毒了,对,他就是中毒了,不受控制的,他就想要这个了,除了这个什么也不想要,也不计较代价。

苏以当然知道祁樾舟一直在看着自己,很不自在。其实她哪还有心情做这些事,门上突然响起敲门声,她还是低着脸整理东西,以为祁樾舟会理会,结果门外又响起了第三声,她侧脸看祁樾舟,祁樾舟正看着她,像在出神。

他那种看人的眼神让苏以心上紧了一下,苏以转回脸,叫了进,还是继续低脸做事。

门外阿森握着祁樾舟的手机,推门进来,就看见苏以站在书桌前忙碌,祁樾舟坐在一张椅子上,椅子就近的别扭的抵在书桌前,而他的

人简直像个痴汉。

阿森有种冲动,真想把眼前这个人送去做鉴定,鉴定他还是不是祁樾舟,还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苏以从回来的第一天起就不在家待了,她也向温乐宋天和请了假,不是非她不可的事就都分下去了。

苏以每天早早的就离开家,在晚饭前才回来,祁樾舟也就在家待不住了,他身上还有伤,需要好好休养,但是苏以一不在他就烦躁的像得了躁郁症,坐立不安。

从回来那晚过后,他们就没再吵过架,苏以也每天自觉的按时回来陪祁樾舟吃晚饭,虽然还是不言不语,但也不拒绝他的讨好。这与先前生死不容的态度是很大的变化。

祁樾舟全部精力都放在苏以身上,当然清楚苏以那天在医院待了一天后回来态度上就发生了变化。只是不愿意去细纠其中原由,还主动告诉苏以,要是医院里有什么事需要他,尽管提,他会帮她。

祁明泽每天都需要人做按摩,苏以每天都看着护理人员的手法,早也瞧会了,后来每天病房里一安静下来,她就撩起袖子,替他捏捏胳膊,揉揉他冰凉的手指。

一开始面对这样的祁明泽,苏以哪能坦然面对,又怎能做到理智的照医嘱,有思想有计划的和口不能言的他说话。

眼下时间一天天过去,苏以也能理智了,经常握着祁明泽的手边揉捏边自言自语,像逗孩子,天南地北的都找来说,陈年旧事一桩桩提起,也会在他耳朵边问他能感受到她吗。

苏以弯着腰身探在病床上,说完话,抬起眼睛看看祁明泽。他眼睛沉沉的合着,浓长的睫毛乌黑的垂着,没有一点动静,脸颊被窗外的光线照着,能看到皮肤上细细的绒毛。

仔细看这副面孔,她想起祁明泽每次来学校接她时被同学各种打听时的那种虚荣的骄傲;想起高中某次家长会,无人能来,她无奈就给他打了电话,他衬衫西装的出现在教室里,混在一堆家长中,离开时在女生中间引起的骚动;她跟他去过海城,见过他三言两语喝退一帮,保安拿着没办法,因私人纠纷闹到公司里的人。

真是很出众的一个人,是那样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能成了这个样。

苏以眼角渐湿,她直起身来,垂眼睛看握在自己手中的祁明泽的手指。多好看的手指,又长又端正,连指甲也好看的一丝不苟,可是它一动不动。

苏以好好的捊直了祁明泽的袖子,将他的手包裹好,放在了被子边。

转身,却被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祁樾舟站在病房那头,一张脸阴沉苍白。

似乎空气都在凝结。

“你怎么来了。”苏以漠地开口。

她不知道祁樾舟什么时候进来的,不知道他听到了些什么,她好像也没说什么他不能听的。

祁樾舟只是看着她,半晌没有一个字。他极度的在意她和祁明泽接触,苏以知道,看他这副样子,她不想节外生枝,主动上去,问他吃午饭没有。

苏以走到近前,祁樾舟才回神,“没,就是带你去吃饭。”

祁樾舟灰暗着一张脸,下颌紧绷,习惯性的伸手握住苏以的手,苏以只是僵了一下,到底没有抽走。祁樾舟紧了手指,黑眸中隐藏着一股风暴。

俩人一起出了病房。从河在病房外,坐在一边长椅上。阿森坐在对面一张长椅上,最后两个人互看了一眼,像在对峙。阿森起身,跟上出来的祁樾舟。

苏以每天往医院里跑,祁樾舟从不敢细想她会来干些什么,从来不敢。

俩人吃了午餐,吃的极匆忙,祁樾舟接了一通电话就走了,还是春木送苏以回了医院。

祁樾舟接的是景洪的电话,离开,他就回了公司。他用仅剩的理智陪着苏以吃完了那一餐,景洪的电话简直让他如蒙大赦。

那天,苏以和林未打电话,他也嫉妒林未。而此时此刻,苏以对祁明泽的那番,会让他发疯。

一路回来,祁樾舟情绪很不对劲,连阿森都只想远着他。阿森不知道病房里发生过什么,只知道进去前好好的,出来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不过到最终祁樾舟也只是阴沉的回了公司。

下午,大会议室里坐着几十个人,一张长方桌上祁樾舟西装领带面容冷峻。他对面是几个金发老外,说的全是英文。老外说话,翻译将话复述翻译一次,然后华煜这边有什么发言,也由翻译再行复述。

一点简单的事也搞的很繁杂。

祁樾舟脸色一下午都不好,会议室人人自危。华煜集团最近大裁员,不论职位高低,全员考核,即使是以往穿着皇马挂在集团里行事的人也无一例外。

会议紧张进行,突然一直冷着脸的人将手上的资料一丢,正为老外作翻译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祁樾舟扫了一眼对面那一排人,冷声道:“中文都说不清,还跟我们中国人做什么意!”

这话一出,场面顿时尴尬。金发碧眼的老外完全听不懂中文,以为是对方不满意他们的方案。而在场的其它人,都安静如鸡,连老外自己带的翻译也不敢多言。

祁樾舟这莫须有的怪罪明显带着私人情绪。如果是其他人

有这种抱怨倒也情有可原,但祁樾舟可是自小在外边生活的,别说英文,就是以往来了德国人,法国人,他也是与人无障碍交淡。

这无名火来的也太牵强,景洪识得,赶忙打圆场,老韩与祁樾舟耳语了半晌,会议才继续下去。

会议结束,所有人陆续收拾东西离开,一室窸窣的嘈杂。祁樾舟情绪不好,老韩和景洪都以为剩下的会大概得推到明天,阿森倒早就看着时间了,想提醒说得回家了,不然赶不上和苏以一块儿吃晚饭。但祁樾舟出乎他们所有人意料,发话准备下一个会。

祁樾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在公司里待过了,一连开了几个会,一直持续到天空黑尽才结束,所有人都从会议室出来,阿森久不见祁樾舟,就进了会议室。

一室的空桌椅,只祁樾舟独自一人仍坐在那个最尊贵的位置上,却是将半个身子垂在桌面上瘫着,吓的阿森还以为他是昏厥了。

祁樾舟身上的伤还没好,又这么三天两头的折腾,铁打的也出问题了。

见他没事,阿森提醒他,“回去吗?八点半了。”

半晌祁樾舟才回了一句,“他们呢?”

他指的当然是医院里的人。

“春木说按时回的,您没回去,已经自己吃晚饭了。”

祁樾舟又是半晌没有动静,黑深深的男人,就那样靠在桌面上,竟有几分可怜。最后从桌子上直起身来,苍白着脸掏了手机查看,是明明白白的明知故作,当然没有一通来自苏以的电话,信息亦是。

为什么偏偏就对他这么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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