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已经说过,凶手不会比韩大通矮,从背后一刀毙命,自然是在他不曾防范的情况下,面对韩小哥,韩大通虽然也不会对他有所防范,但是大家也看到了,韩大通身材高大,就算韩小哥有机会,也根本不可能得手,就算得手,也不会是喉咙这个位置。”张敏之说着,转头看了看韩小哥,继续说道:“如果没有猜测错误,昨天晚上,韩小哥跟韩大通下楼请大家喝酒,喝到一半,趁着韩大通酒酣耳热的机会,以上茅房为借口立刻,他不敢从正门直接进入房间,是因为前方耳目众多,韩大通如果丢了东西,必然会彻查,到时候,他根本就无从辩解。所以,他在茅厕溜了一圈之后,就从预先踩好点的假山进入到了韩大通的房间,取走了锦盒,放到了预定的地方,之后他就回了自己房间休息,没想到第二天一醒来,就听到韩大通被刺的消息。韩小哥,我说得对不对。”
“是……”韩小哥颤抖着,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声音,就再也没有力气了。
“既然不是韩小哥,那么凶手又是谁?”一侧的孟泽良终于忍不住发问:“韩大通身材相对韩小哥来说是很高大,但是对我们来说,却不过平平。”
张敏之叹了口气,说道:“身高不过是其中的一点,其实还有其他的原因。”
梁中康冷冷说道:“张延龄,不要卖关子,把话说清楚!”
“不要着急,我并没有卖关子。”张敏之抬起双手往下压了压,这才开始说道:“方才我自假山爬上来,在窗户上还发现了一些血迹,那血迹自内而外,显然是凶手留下的,但是很奇怪,假山上却只有韩小哥的脚印。先前已经说过,他不是凶手,那么真正的凶手是谁,他到底又是怎么离开的呢?在将一些蛛丝马迹整合之后,我终于得到了答案。”
先从两天前说起来。两天前掌柜在送走韩大通之后迎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他的头戴着一顶帽子,身上披着一个斗蓬,一进来就在韩大通的房间旁也定订了一间房,同时将身上的包袱放在房间里,令掌柜的不准让任何人进入房间,而后离开。
由于客栈的位置偏僻,加之阴雨天,故此在这之后,并没有人入住,次日早上,掌柜迎来了本店的第三位客人,也就唐画师,巧得很,他选的房间,也跟韩大通的房间旁边,只不过是在另一侧,之后,他就在房间里,一直到其他学子们出现,这才现身,并且与张敏之言语投契。
当天下午客满,韩大通也来住店,由于脚上的泥垢踩得满屋子都是,所以,他和韩小哥换了鞋子,就让小二再清扫了一遍,自己则带着酒到楼下和大家痛饮。韩小哥为了完成神秘人的交代,于是假装去茅房,通过假山爬进房间,将锦盒偷走。而那一边,酒喝到了一半,空了,韩大通找不到韩小哥,只能自己回到房间,预备将预先下过毒的梨花酿带下去,也许是因为做贼心虚,所以韩大通在一进到房间,就把门锁上了,正当他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听到窗口那边有奇怪的声音,于是过去查看,此时,凶手藏匿一旁,因为夜黑风高,韩大通并没有察觉,等他转过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凶手突然出现,从背后割断他的喉咙。
事发突然,韩大通来不及挣扎,而凶手也随后进屋,在频死的韩大通面前说了一句话,韩大通就在惊愕与恐惧之中死去。
所谓雁过留痕,杀人之后,身上到底沾了些血迹,但是凶手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从窗口爬到另一个房间,换下身上的衣物,与此同时,他听到了大家的抱怨声,担心有人忍不住跑上来,然而手上的血迹还无法及时清理干净,怎么办呢?
于是,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随手打翻了朱砂。
张敏之说完,众人的神色微微一变,齐齐落到一直站在角落的那个人身上。
“你是说……唐画师?”一侧的孟泽良一说出口,立刻摇头:“不可能,昨天晚上,唐画师可是证明了他的清白。”
张敏之看了唐画师一眼,正待开口,李璇已经拿着两幅画卷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下径直走到张敏之面前,她微微一愣,但是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接过来,将两幅画都看了下,然后打开其中一幅问道:“先生,这可是你昨夜为晚生所作的画?”
“是。”唐画师面色平静得点头:“我说过,你我投缘,所以画一幅画赠与你。”
“先生,真的是你我投缘,还是,学生更适合当您的棋子呢?”
梁中康的脸上现出了不悦之色,故意和张敏之唱反调:“张延龄,唐画师一片好意,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如此怀疑,恐怕不合适吧!”
“先生一手速笔丹青名扬天下,学生十分有幸能收藏您的画作,若是没有沾染了朱砂和鲜血,这画作学生真的会好好保存的,可是如今,它却只能成为您杀人的罪证。”张敏之微微叹了口气,随后挺起胸膛,继续说道:“相信昨夜大家对唐画师在一炷香之内就能将场景还原的印象还记忆犹新,当时,唐画师在说要送我画作的时候,也曾经说过,要以客栈为题。那么,请大家看看这幅画。”
对于张敏之的行为,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又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口咬定唐画师就是凶手,听到她的画,纷纷将目光落到了画作上。
“下笔有神,栩栩如生。”
“将客栈门口的景色全部还原,布局还十分巧妙,确然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那个地方,我下马车的地方有个石块,也画进去了,真是细心啊!”
“可惜的是被朱砂给污了!”
“张延龄,你该不会是因为唐画师最后没有将画作赠与你,所以才心有不甘,反咬一口吧!”
“是啊是啊!大丈夫,心胸怎可如此狭隘!”
……
渐渐的,讨论声就变了味道,变成了谴责声。张敏之面不改色,只看着唐画师,问的却是另一个人:“掌柜,请问一下,唐画师是在什么时候来店里的呢?”
掌柜连忙回答道:“昨天中午,雨下得正大的时候,他是最先到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呢!”
“那您再看看这幅画,可有什么不同?”张敏之说道。
掌柜的疑惑得走上前,看了一圈,随后奇怪得说道:“不可能啊!”
张敏之问道:“怎么了?”
“这里!”掌柜的指着客栈门前的那棵大树纳闷得说道:“昨儿早上好大一道雷霹下来,树枝被劈了一大截下去,我让小二拖进后厨准备放晴晒干了当柴火少,可是唐画师,您是中午来的吧,我记得没错吧,你怎么知道这大树原先是这个样子的呢?”
掌柜的话音刚刚落下,所有人的脸色全都变了变。
孟泽良试探得问道:“莫非唐画师先前来过这里?”
“不可能!”唐画师没有出声,掌柜率先否认,肯定得摇了摇头:“唐画师可是名满天下的高人,要是来小店,我怎么会不记得呢?就是认不出来,他来第二次,我也肯定能认得出来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了唐画师的身上,静静等待着唐画师的解释,同时也在好奇,张敏之为什么要追究这个问题。
唐画师这才缓缓开口:“敏之,我曾经说过,作为一名画师,如果一味地追求还原,那么他永远成不了好画师,万物生长,本就有各自的规律,凭着一截残枝描画出原先的样貌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张敏之点了点头,恭敬得说道:”晚生不敢忘,但是先生,倘若说这只是你意想中的添加,那为何你又要用朱砂去掩盖呢?”
唐画师的身体微微一僵:“我不小心碰倒,小二可为我作证。”
“小二只能证明他清洗的的确是朱砂的痕迹,但是他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小心碰倒的,还是泼上去的。”张敏之说道:“我们都知道唐画师是以速笔丹青闻名于世,一炷香时间能将一副画作完工,且惟妙惟肖,说明先生十分细心,可是,为什么却没有发现那根残枝呢?想来,应该是第一次进客栈,他就已经对客栈样貌了如指掌,所以第二次来的时候,兴许是怀着心事,所以并没有多加留意。”
“张延龄,你说的这么多,看起来都很有道理,可是都不能作为切实的证据。”梁中康冷笑一声摇着头,说道:“就算唐画师故意将朱砂泼到上面,又能证明什么呢?”
“如果他是故意的,那就能证明很多事情了。”张敏之的目光一冷:“如果这幅画并不是他当时画的呢,如果他预先就已经画好了这幅画呢?算起他昨晚离开和出现的时间,刚刚好是一炷香。”
梁中康嗤笑道:“方才掌柜的也说过了,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唐画师,这说明他之前就没有来过这里,没有来过,那如何能知道客栈的样貌?如何提前画好?”
张敏之轻轻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掌柜的没有见过?只不过当时他换了一身衣服,掌柜的认不出来而已。”
梁中康一个激灵,随即想起张敏之先前的那段话:“你是说,那个戴着斗笠的第二位客人?”
见到张敏之点头,他又摇头:“不可能,这完全说不通啊。”
对于梁中康的怀疑,张敏之没有反驳,她直接穿过人群,来到另一个房间门口,说道:“这就是那位神秘人的房间,只要将这个房间的门打开,那么一切就清清楚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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