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个人有没有理智,林恩筱对着这个人总会失去理智。
不管是恨之深抑或还是爱之深,她才会总对着他失去理智,疯狂的愤怒。
“你疯啦!”林恩筱大叫着推搡着地上自作自受的人,眼泪本能的下落。
看到人的第一瞬间她就知道陈望没有撒谎,他面色苍白,脸颊消瘦了。他连脸也不刮,下巴上青青的,她从十多岁便认识他,他从来完美的像个假人,她从未见过他不体面的模样。
“你起来,你倒底是怎么啦,你的个性呢?你的骄傲呢?你的体面呢?你怎可以这样,你为什么不自己好好的过活,没人叨扰你了,你就该一往无前的做好你一直在做的事,你为什么要这样作死一样的胡搅蛮缠,傅荀,你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因为我爱你。”一道沉沉的声音混着风雨声蹿进耳朵,林恩筱视线模糊她毫无防备的被突然朝她伸来的胳膊一揽,便栽倒在了地上的人冰凉的怀里。
“你是心疼我了吗,你是心疼我了吧。”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发出,就响在耳际。她的脸伏在他的胸膛上,冰凉的衣料上。
她手指触到的衣料都是湿的,在伏下的一瞬间她手掌撑在了地上,地是暖和的舒服的,而贴着地面的他的衣料是湿的冰凉的。
她努力将自己从他身上撑起来看他,他眼睛睁开了,他也在看着她,竟然对她笑了一下,唇勾的无力,无力中带着一股偏执的疯狂。
“你还是心疼我的对不对,”
他无力气控制她,林恩筱现在跪坐在地上,她气息发颤,她看了他一会儿,四目相对,有一股力量在心底缠磨她,不见面她可以和他相安无事,见了面他若不扰,她亦能相安无事。
可是他现在如此的打扰,她还如何能冷静,将一个人装在心底十多年是如何的一种根深蒂固。
爱燃烧尽了,也留下了一团死灰,但那死灰之下竟还埋藏有一星半点火光,现在他来了,它就一再的被掀开,她就开始愤怒,爱之深才责之切,她没有正视她愤怒的根源,而她越是愤怒,那火星便越是明亮起来,这种明亮让她难堪,让她自以为是的心如止水难堪,让她的尊严难堪。
那难堪在对她叫嚣,看吧,你曾被他如此的欺辱过,却还留了一丝不舍,他弥补你便感动这种弥补,他以命相挟,你便想要妥协,想要重新拥抱他给的温暖,向往他所描述的美好。
锁骨之下的闷痛消失了,转移到了心脏之上,酸楚,悲戚,同情,交缠不清。她和他原本可以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生活,她一心一意的崇拜、爱慕他这个值得让人敬仰的丈夫。他只需要如普天之下的所有平凡丈夫那般,工作虽忙,也偶尔抽空陪伴妻子,照顾家庭即可。
他们原本可以这样,却如何就到了今天这种相互折磨的境地。
接受他与不接受他,同样让她难以面对,无法接受。
她闭了眼睛,关注眼眶子里的热浪。
没有关上的门里呼呼的刮进冰冷的风,雨甚至飘进了屋里,林恩筱在矛盾重重中思绪起伏,傅荀还有半个身子在门外,他从地上坐起了身,蹭进了门里来,将门关了,凉风才止了。
所以精神于一个人是多么的重要,一分种以前傅荀濒临晕厥,一分钟后的现在他脸上甚至现出了光泽,因为他认为她接受他了。
他一把将林恩筱抱进怀里,像落水的人在窒息前抓住了浮木。
傅荀没有林恩筱的思想包袱,只要她不推开他,他就是幸福的,只要她愿意留他在身边,他便无所求。
“筱筱,筱筱,”他双手抱的紧,腥红的眼眶中浸出泪来。陈望说他疯了,他大概是疯了吧,他有什么办法,他现在只想要怀里这个女人,除了她他什么也不想要,不想看,不想听。他拼命的抱着她,“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你,我会发疯的,你不要我我真会发疯的。”
“你不会不管我对不对,你说过爱我,你喜欢说爱我,不可能说变就变,只会越来越深,像我一样,只会越来越深,突然拿走就会要命,难道你想要我的命,”他拼命将自己去靠近她,他深深的嗅她的气味,这个人曾经完完全全的属于他,他要她,他不放手,无论如何他也不放,“你告诉我那天说的都是气话,我知道你在说气话,你怎么可能不要我,对不对,”
“筱筱,你回答我,”
没有回答,他像抱着个沾着她气味的枕头。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他抱着她曾经用过的枕头,将它当成她抱在怀里,它就是这样纹丝不动,他一把将她松开,他要确定他没有作梦,他也没有犯糊涂。
他冰凉的手指捧了她的脸颊,暖的,她的脸是暖的,她的眼睛在看着他,“你把外套脱了吧。”她说。
他想听的不是这个,他看着她,她却垂了眼睛不看他,长睫毛轻轻颤动,“你给我点时间。”
傅荀手指紧握着她的肩膀,眼睛在她垂着的双眼间游移,深深的注视,他想从她的眼中捕捉情绪,她的真心是什么,她的心里到底装着什么。
傅荀找她要答案,她又能找谁要答案,林恩筱看着视线里他的衣料,大半都湿了。
“你把湿衣服脱了吧,”她抬起了眼睛来,他的样子竟然是可怜的,可怜这种词竟然和一个这样的人挂上了钩。这个人真如他所说的他在爱着她吗?她爱着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副可怜样么?他穿的黑深深的,原本该是严肃冷竣。她鼻头发酸,“如果有一天我想接受了,我也不想要一个不健康的人。”
他便开始脱衣服,脱的只剩了一件黑色衬衫。
她拾起衣服,顶着他的目光木讷讷的从地上起身,她眼睛不看人,垂着,握着湿冷的衣服转了身。
她朝洗衣房的方向去,眼睛里开始淌泪,她说不清这泪水因何而流,她头昏得很。她迈步,身后却传来脚步声,越来越急促,一股力量猛的朝她撞上来,她身子轻轻一晃又稳稳的固定住了,傅荀从身后抱住了她,肩膀上一股力压来,他的脸埋在了她的颈侧。
“你不要我我会死的,一周前我真试过,我住的房间,连窗户都被他们钉死了,他们都当我疯了。”傅荀抱着人的手臂打着颤,因为他抱的紧,因为他将所有力量都用在了手臂上。
他看她转身离开,他就冲了上来,他见不得她的背影,见不得与他距离越来越远的背影,他紧紧的抱着,就像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要抛下我,不要抛下我,”
屋外风雨飘摇,海浪击岸,他声音沉的快被它们给淹没,“答应我,你答应我,”
始终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便急了,他害怕下一刻她再对他恶言相向,像对仇人,像对一个疯子,“我爱你啊,筱筱我爱你呀,给我一点回应,给我一点回应让我知道你不会抛下我好不好,”
“我帮你把衣服哄干。”林恩筱不动声色的咽下喉咙上的哽噎,淡淡的说。她听得清抱着她的人的语调,他何以至此,他的嗓子里竟冒出了这样的哭腔。她心脏揪紧,难以想像他此刻是如何的一张面孔会发出这样让她心脏酸痛的声音。
他向来高高在上,向来体面的受人敬仰,在会议室他说一不二,手里握着那样大的权力,有那么多人在仰仗着他生活,他自己却脆弱到了如此境地,就像她若要再说出一句恶言,就会将他击倒。
“你抱着我我很冷,你松开好不好。”她语气软下来,紧抱着她的手松了,覆在她身上的身体也急急的离开了。
他竟然变的如此听话了,一股泪从心头直冲出来,林恩筱没有回头,不愿被看见。她直直的进了洗衣房,将手上的衣服扔进了烘干机。她返回,傅荀却站在门口,高高的,像一道门。
他的双眼再没了如刀锋般的那股锐利,眼眶子红通通的,苍白着一张脸,衬衫领口随意的散着,“为什么不回答我?”他神情悲伤,比悲伤还要悲伤,比凄凉还要凄凉。
他急着要她的答案,可是她还没有答案。
林恩筱空着一双手无措得很,她的头还在痛,可是现在它不重要了,她也凄凉的回他,“你要我说什么,”
她的话似乎让他产生了什么误会,他脸上的凄凉立刻就缓和了,缓和了却很怪异,他急急的迈了一步,伸手抓了她的一只手握住,“我明天搬过来好不好?”
林恩筱看着他就笑了,一股眼泪从眼角落下,她唰的垂下头,抽了自己被握住的手,她摇头,她说不出话,就摇头,眼泪猛掉。
“你知道我曾经有多爱你吗?为什么你那个时候不给我一点回应?”她开了口,却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她垂着头平静的说话,眼泪平静的掉。
“你以为我生来别扭,还是我本性凉薄,就见得一个人因为我而受苦,见得曾经被我爱过的人,曾经做过我丈夫的人卑微到尘埃里的来求我,我也不妥协。看你把自己折腾的要死要活我也不眨眼。”
林恩筱抬起眼睛来,一双泪目看人,他在她的视线里模糊成一片,看不清他是以一副什么样的神情在看着她。她继续,“你以为我心里是好受的么,我也难受,我这儿疼,我看到你这样我就这儿疼。”林恩筱手指抬起指着自己锁骨下方。
“为什么你当初要那么对我?我那么爱你,我是那么的爱你啊,我恨不得变成你身体的一部份,我想二十四小时都跟着你,”说着她又笑了,连哭带笑的笑,“就连你穿过的衣服我都爱不释手,我像个变态一样嗅它沾着的你的味道,我对着你掉在衣服上的头发说过话,我对着你不小心落在家里的文件说过话,我说我羡慕它,因为就算被你忘了你也会很快派人回家取它。”
“那个时候你的眼睛就看不见我吗?你不知道,我就告诉你,我告诉你了,我不断的在提醒你我爱你啊,我好喜欢好喜欢你的啊,我好想每天都跟你在一起,就只是能看到你也好,我希望你下班能早点回家,我希望你别总是等我睡着了才回家,我就是简单的想看见你啊,”
“我猜着你的喜好,我把自己活成你或许会喜欢的样子,我尽力的取悦你,你喜欢什么样我就做成什么样。可是我始终也得不到你的回应,我想要你的关心,我好想你认认真真的抱抱我,可是你每次抱着我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你想想看,你抱着我的时候你都在做什么?”
她眼睛里的泪水太多,实在多到视线全糊了,她只知道身前的光线有变化,地上沉沉的一声闷响,她惊的闭了一下眼,眼皮将泪水挤出,再睁开,看到他跪在她的跟前。
她的双手被他握住,拉到他的脸下,手上湿了,被他的眼泪沾湿。
“筱筱,你现在告诉我,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你要我怎么做,才能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