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智站在总督府前街的一家酒楼里,通过打开的窗户看着那群御林军忙里忙外的垒着沙包,嘴里情不自禁的“切”了一声,一点也没把这些货色放在眼里。
当岳文找到他并告知杨继盛已被戕害的消息后,龚智立马就喊来执星官吩咐全营紧急集合,他要带人干死赵文熙那个狗官,可就在执星官领命转身刚要出去时,却被岳文拦了下来。
岳文倒不是惧怕龚智杀死朝廷命官,给新陆洲带来灾祸,恰恰相反对于干掉赵文熙他还有些小期待呢。
自从陆博思的死讯传到新陆洲后,他就时常暗地与儿子岳博明关起门来嘀嘀咕咕的,所谈之事就只有一件,那就是这大宋朝还能坚持多久,最后谈来谈去父子二人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北平的皇帝再这么折腾下去,那这赵宋就是倭国的海船--耀丸(要完)呐。
朝廷换成哪家老岳文根本就不关心,但如果这皇宋一倒那新陆洲.....岂不就成了大宋最后一块“净土”?到了那时作为大陆上势力最大的一家,岳氏以及岳氏的家主肯定就要有个说法了。
之所以作如是想是因为老岳文已经看出,家主尚德安公主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如果到时大宋皇庭真的被人推翻,按照道理作为皇室嫡亲的血脉,赵诺儿极有可能会被推出来,哪怕她是一名女子但拥立为帝,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那这样一来自家的家主岂不成了“皇后”?不过怎么看家主那副模样也担不起“母仪天下”这四个字。这个暂且不去管他,关键是如此一来整个岳氏的产业可就成了家主的“嫁妆”,这如何使得!那样的话自己死了可就真的没脸去见泉下的老爷、夫人了。
“唉!最近没脸见老爷、夫人的事好像越来越多了呢”,岳文无奈且无语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于如此重要关系到岳氏未来的事情,他一直都未跟家主提过,因为岳正冕脑子里很多的想法岳文根本就理解不了,同样岳文关注的名分、传嗣在岳正冕看来却又不值一提,有时二人就如同在两个频率上对话一般,谁也不理解对方的意思,只不过最后岳正冕出于尊重,总还是能嗯嗯啊啊的答应下来。
但这件事太重要了,倘若家主仍像以往那般嘻嘻哈哈的一笑了之,那此后岳文就再无劝谏的机会了,所以他一咬牙就决定瞒着家主自己单干,反正这是为了岳氏今后的大计着想,自己也是问心无愧。
虽然暗自打定了主意,可怎么实施才能确保家主不成为“赘婿”,却很有难度,计策想了很多却无一可行,眼见着家主一有时间就往公主的房间里钻,尽管时常被公主修理,可却还是乐此不疲,岳文是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不过常言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只不过这个“回响”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大到岳文也不希望它发生,可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为了整个岳氏也只好顺势而为了。
当杨继盛中弹倒下后,老岳文朦胧间意识到机会来了,当即抓住这个思路心念电转,一个具体可行且对岳氏利益最大化的方案,迅速在他的脑中成型了。不管赵文熙再怎样天怒人怨,这件事后他就是新陆洲这块大陆上最高之长官了。
这个叫什么?不就是话本上所谓的“昏君在位、奸佞当道”吗?那咱们该怎么办,反了他娘的吧!离开总督府还未走出多远,老岳文便“振臂一呼”,当时包括陆远宁、张开宇在内的一众新陆洲的狗大户们无不“景从”。
造反的名头都不用费心琢磨,杨大人这么一个好官说杀就给杀了,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还有谁?!”,众人正在义愤填膺之际,一声高喊把他们给吓了一跳,只见岳老掌柜高举着拐杖作怒目金刚状,高喊道:“我这就去牧场军营调兵,谁愿意与我同往?”。
众人闻言都大声回应道:“同去、同去”。他奶奶的,方才赵文熙勒令大家签字,有人大概看了一眼那份协议,随便三瓜两枣的就收购了自己的股份,这已经不是从这些人的口袋里掏钱了,简直是握住他们的命脉,心疼啊!
去军营调兵不假,岳文也有这个自信让龚智分分钟就会出兵,架炮猛轰总督府,到时能找到赵文熙一块完整的骨头都算他输。不过他此去却另有打算,发兵可以但攻打嘛就还需要等一个重要的人物回来再说了。
没错,岳文的计划就是充分利用杨继盛之死,将大家的怒火煽动起来,然后等家主回来后由其亲自主持攻打总督府,这样岳正冕就有了为杨继盛主持公道报仇雪恨的大义名分,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新陆洲反抗朝廷的标杆。
接下来那就是岳文父子的一系列运作、包装了,相信以岳氏的实力、地位、资源、人脉,把岳正冕推上这块大陆的皇位根本就没有任何难度。即便是家主自己反对,那就把太祖皇帝“黄袍加身”的戏码再演一遍,这样还能突出家主的仁义呢。
如此一来家主成了皇帝,对于公主那只能用“娶”的了,即便将来发兵本土那也是替大舅哥报仇,至于那时家主要不要做本土的皇帝嘛,日后再说、日后再说。
于是当龚智准备兵发总督府干死赵文熙时,岳文很巧妙的就站了出来,他先让那名执星官出去,然后关上了房门转身看着龚智,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龚将军,方才也是老朽孟浪了,现在细想起来那赵文熙毕竟是朝廷的命官,此刻我等出手,这戕害命官即便不诛九族,只怕将来朝廷追究下来,我等也难以身免啊”。
“老掌柜不要试探某家了,要是怕死龚某也不会跟着参座来这里的,参座临走之前一再叮嘱要我护着杨大人周全,如今他无辜被害不弄死那姓赵的狗官,参座回来我怎么向他交代?”。
“着啊,龚将军,既然是你们参座下的命令,那为何不等他回来再作道理呢”,岳文此刻充分发挥出了老奸巨猾的本色,循循善诱的说道。
“等参座回来?此刻他人在满剌加还不知事情办得如何呢,要是这赵文熙跑了我就更没法向他交代啦”,龚智脑袋摇的如同风扇,看的老岳文一阵头晕。
闭起眼睛稳定了一下他又开口说道:“放心,那姓赵的家伙跑不了的,你....只要派兵将总督府团团围住,等你们参座回来,要他来定夺不就可以了吗”,这一番言语岳文说的又轻又缓,犹如催眠一般说的龚智也沉默了下来。
杀官就等同于造反,方才只是一时激动此刻被这老货一说,龚智也犹豫了起来。带头造反那是需要气魄跟胆量的,同样也要有巨大的人望,他不过一个小小的中级军官,岳正冕走时将指挥权交给他是一回事,让他登高一呼杀进总督府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俗语讲“天塌下来有个大的顶着”,而龚智显然就不是那个个子最大的,让他带兵去堵总督府的大门可以,可真要掏枪崩了一名朝廷的钦差大员,事到临头只怕他还真没这个胆量,毕竟杨继盛跟他也是非亲非故的,也没有如同岳正冕那样的交情,思虑再三他来了一句:“行,老掌柜,我全听你的”。
岳文闻言浑浊的双眼不禁爆出一丝精光,暗道:“此子....果然鸡贼,你无耻的样子颇有老夫年轻时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