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时空番外,假如没有狸猫换太子
鸡鸣声刚起,温宴伸着懒腰推开屋门,一手拎着菜篮子,嘴里衔着根草,准备去山上采些野菜回来。
他从小没娘,自从几年前爹上山打猎被只熊瞎子拍死后,家里就只剩他一个。
他是个机灵的,拿着爹留下的一柄木弓,再自己琢磨出些逮野兽的法子,竟也没饿死,捕到的猎物够自己吃饱,还能拿去镇上换些银子,加上几个叔叔婶子时不时地接济,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这两日天热,他不想吃肉,只打算摘些野菜回来凉拌,煮粥吃。
嘴里哼着前些天去镇上听来的小曲儿,温宴又蹦又跳地往山里走,太阳逐渐升起,他的菜篮子里很快堆满。
在树荫处坐下,他喝了口水,眯起眼睛有了些许困意,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时,忽然有什么东西从背后欺了过来。
温宴瞬间警觉,以为是碰上了野兽偷袭,反应极快地摸出藏在袖子中的防身匕首,往后刺去,却刺了个空。
不等他再动,一双大手从后伸过来用力捂住了他嘴鼻,身后有热源欺上,温宴手脚并用地挣扎,却完全挣不动,他下意识地一口咬下去,禁锢住他的人同样纹丝不动。
“唔唔——”
身后人低哑粗重的喘息声叫他汗毛倒竖,直到那人在他耳边哑声道:“你不许喊,不许乱动,我放开你。”
温宴咽了咽唾沫,点了头。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温宴立刻跳起来,往前一大步,警惕地转回身看去,愣在原地。
挟持他的人竟是个看着和他一般大的俊秀少年郎,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面似冠玉,他从未见过长得这般好看的人。
但是这人受了伤,腰腹处有一十分狰狞的血窟窿,正在泊泊往外淌着血,因失血过多他一张脸已煞白如纸,但看向自己的目光却十分凌厉,叫他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那少年郎伸手指了指他的菜篮子,先开了口:“把你摘的那种野菜给我。”
温宴犹犹豫豫地将东西递过去,对方接过,将那些生的野菜送进嘴里用力咀嚼了一番,再吐出,撩开衣裳,敷到了他正在不断流血的伤处。
温宴这才似回了魂,紧张道:“你这伤不是我捅的,我的匕首没那么厉害,你不能去官衙告我。”
对方漠然抬眼望向他,很快又低下去,继续处理伤口。
讨了没趣,温宴也懒得说了,嘴角微撇。
半个时辰后,温宴领着这位古古怪怪又冷冰冰的少年郎回了自个家,他倒是不乐意,但这人伤得重,真扔山上,只怕夜里要被野兽叼走。
回去后温宴去熬了粥,又把剩余的野菜凉拌了,考虑到占了他屋子的那个人实在有点惨,还给他在粥里加了点肉末,再忍痛蒸了个昨天小叔特地给他送来、他舍不得吃的鸡蛋。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会在这深山里,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你长得这么白净,肯定是书生吧,”温宴说着,目光落到他绣着金丝线的袖口上,又嘟哝着添上一句,“还是个家里很有钱的书生。”
那人慢条斯理地将东西都吃了,才沉下声道:“帮我一个忙,去山外给我买些止血收伤口的药来,别与人多说你捡到了我。”
“没钱,那些药材可贵,你这血不都止住了吗?”温宴毫不犹豫地拒绝,他其实有存了五两银子,辛苦攒起来的,那都是留着以后娶媳妇用的,可不能就这么糟蹋了。
对方却也不恼,解下随身的钱袋,将当中的大额银票取出,余的碎银子都扔给他:“吃食也买一些,多的钱全给你。”
温宴翻了翻那钱袋,瞪圆了眼睛:“这么多啊?”
这里头除了碎银子,竟还有碎金子,加起来足有十几二十两了。
好似怕对方反悔,温宴问完这句,迅速将钱袋揣进衣兜里,一拍胸脯:“你等着,我这就去镇里,很快回来。”
走到门边,像似想到什么,他又折返回去,问:“你还没说呢,你到底叫什么?”
他凑得有些近,脸上带着笑,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面上有做饭时沾上的黑灰,但那张脸却漂亮得无可挑剔,那少年郎看向他的目光微微一顿,喉咙滚了滚,道:“我叫祈宵,你记住这个名字就行,别与别人说。”
“祈宵。”温宴轻声念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字真好听,读书人的名字就是不一样。
他笑嘻嘻地点头:“放心,我没处说去,你这么有钱,我还指望你过后多报答我点呢。”
一直到那人的嬉笑声远去,凌祈宵才闭了闭眼,额上滑下大颗汗珠,倒进床褥中,嗅着被子上隐约的那人身上的青草香,沉沉睡去。
温宴去村子里找村长借了牛车,赶着车去了镇上,买了药,又买了不少补身子的吃食,新被子买了一床,估摸着那人身形衣裳也买了几身,他想着那人藏头藏尾的,说不定是被仇家害得身受重伤,没准要在他家住上一段日子,他把人养好了,过后的报酬肯定不止这一钱袋碎金子碎银子。
凌祈宵再醒来,已是日薄西山之时,伤口处重新敷了药,身上也没先前那么难受了。
温宴端着刚熬好的粥进来,风风火火地招呼他:“把粥吃了,你先前睡着了,我给你身上伤口处换了买来的止血草药,我还熬了内服的药,那药铺的掌柜教我的,一会儿你吃完粥再喝那个。”
凌祈宵默不作声地将粥接过去,这粥比早上那碗要丰盛得多,加了不少这人从镇里买来的好料,他自己也盛了一碗,狼吞虎咽几乎要将舌头都给吞下去。
吃饱之后,温宴一抹嘴,抬头问他:“你傻看着我做什么,赶紧趁热吃啊,你总不会要我喂你吧,你手又没受伤。”
凌祈宵点点头,很快将粥给喝了。
温宴笑了笑,去给他端药过来,还打了热水,让他稍稍梳洗一二。
“喂,你是碰上了仇人吗?为何会受了这么重的伤?”
凌祈宵却问他:“你叫何名?”
温宴一噎,道:“温宴,我叫温宴。”
“哪个宴?”
温宴随手捡起根木棍子,在地上写字给他看:“盛宴的宴。”
凌祈宵轻眯起眼:“你识字?”
“认得啊,我认得的字可多,”温宴得意解释,“我爹想要我念书考科举,五岁就将我送去村里赵老先生家里开蒙,我这名字也是他给我起的,我被逼着念了几年书,字都认得,文章也念过不少嘿,可我实在讨厌念书,不乐意学,宁愿跟着我爹打猎,后头我爹就随我了。”
“那你爹人呢?怎未看到他?”
温宴嘴角的笑滞了一瞬,又嘟哝道:“娘跑了,爹死了,现在就我一个人。”
凌祈宵闻言皱眉:“你几岁了?”
“十五,我本来打算去投军的,说不定以后还能当个大将军,但我叔他们不让,说我一个人去外头会被人欺负,说什么都不肯,我打算再过两年,等我十七了,就偷偷溜出去。”
温宴大咧咧地说着,大约是一个人在这山里住久了,第一回碰到能说话的人,即便这个书生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棺材脸,看着不好惹,他跟他说话还挺高兴。
他的笑脸格外晃人眼,凌祈宵移开目光,没再多言。
温宴看他一眼,好奇道:“你呢?你真的碰上仇家追杀啊?不能说吗?”
半晌,他见到那人的神色阴下,微颔首:“嗯。”
温宴一阵唏嘘:“那你这仇家可真可怕,那么大一个血窟窿,是剑伤吧?”
“你连这都觉得可怕,还想去投军?”
温宴:“……”
这人怎么这样?
入夜,温宴把他今日新买的被子抱来给凌祈宵,顺便抱起自己原本那床:“你睡这里吧。”
凌祈宵看着他:“你睡哪?”
“我爹的屋子空着的,我去收拾一下,能住。”
凌祈宵的目光落到他手中被子上:“脏了,你用新的。”
“不用啦,你这种富家公子哥,肯定睡不惯别人的被窝,你睡新的吧。”温宴大方地摆摆手,反正这人给了他那么多钱,他一点不委屈。
目送着温宴出去,再从残破的窗纸缝隙间看到他走进对门的屋子,凌祈宵盯着那一处看了许久,直到那间屋中的油灯熄灭,他又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重新躺下。
阖上眼,挡去了眸中晦暗。
温宴拉下床帐,又悄悄把带上床来的油灯点燃,趴在被褥上,将凌祈宵给他的钱袋中剩余的碎金碎银都倒出来,算了一遍又一遍,再拾起那碎金子,用牙齿咬了一口,咬得动,果真是真的。
他眉开眼笑,想将之与自己之前存的银子搁一起,这才想起来那人还睡在他屋子里呢,他的银子就藏在枕头下……
算了算了,温宴努力安慰自己,那人这般有钱,出手就是一袋钱,肯定不会贪他五两银子的。
这般想着,他放松下来,将那些金银小心翼翼地重新装回钱袋里,抱进怀中,贴在心口处,这才缩进被窝里,闻到了上头另一个人身上的味道,不自在地吸了吸鼻子,很快睡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