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第二百八十章舍不得离开
相府。芙蓉阁一片紊乱。
房间里传出几声轻咳,萧湛迈步进去,就听见丫鬟失声的惊唤“小姐!”,帕子打开,触目便是一团鲜血,染红了*的锦帕。
萧湛眸光微闪,继续迈步上前,耳边一声声恭敬的“王爷”,令殷锦绣抬起头来,便看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俊秀的容颜。
苍白的玉容绽放起笑意,殷锦绣柔柔地唤,“阿湛。”
“躺好。”萧湛走到床边,问侍候在旁的太医,“章太医,情况怎么样?”
章太医是太医院令,已经快到花甲之年,医术精湛,可在萧湛面前却不敢拿乔,“小姐的咯血症状越来越重了,时常呼吸困难,还出现了喘鸣。”
血亏气虚,大限将至。
萧湛过去探了探殷锦绣的脉,也是半响无话。
殷锦绣靠在床沿上,静静地看着萧湛,这是她时隔多年,离他最近的一次。
她心爱的男人啊,即使在乡野之地蹉跎数年时光,也没能消减掉身上的芳华,还是那样的钟灵毓秀,风华绝代,令人惊鸿一瞥便再也难以从心尖拔除。
“不必忧心。”殷锦绣握上他的手,轻轻道:“我的身体从小便是这样,小时候大家嫌我咳嗽、体弱,都不愿意跟我玩,也只有你不嫌弃我。”
她哀哀苦笑,“只可惜,我福薄,不能做你的妻子,日夜在你身旁伺候你。”
萧湛眼眸微动,没有说话。
“阿湛,陪我说说话吧,已经好久没有人和我好好说上一番话了。”
女子闺中寂寞,旁的女子还有三五好友可以时常聚餐、闲话家常,而她因得了这病,吹不得风,只能日日困守在房间里,出去一次,便是元气大伤。
殷锦绣心中自嘲一笑,那位明姑娘还处处忌惮于她,其实她但凡有她那样的好身体,早就把阿湛抢回来了,也不会拱手让给她。
但她得让明溪知道,阿湛是她让给她的,不论什么时候,阿湛的心里永远都会有她的一块位置,她永远是他心中的白月光。
房间里一片安静,正当众人想要退下,给他们腾出独处的空间时,萧湛却将手不动声色地从殷锦绣手里抽了出来。
“慢着。”
淡淡一声命令,让众人错愕之余都停下了脚步。
萧湛仿佛没有看见殷锦绣惊愣的模样,只淡淡道:“你的身体需要静养,夜深了,喝了药就早点休息吧。家里还有一只小野猫,等着我回去安抚。”
他站起身,便要离开,殷锦绣却是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刚想开口挽留,却瞥见他眸底的一抹不耐,心中顿时一窒。
话到嘴边,开口却变成了,“阿湛,别忘了你和我的约定。”
下午在御书房,他诊出她大限将至,震惊之余,答应了她一件事——她可以成全他和明溪,但希望他能陪她度过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
萧湛眸光淡淡,“我没忘,你放心便是。”
从芙蓉阁走出去,迎面便撞见一抹玄衣,负手立在屋檐下,颌下长须迎风微动,端正的面庞说不出的沉然。
“小女的事情,俊王殿下预备如何?”殷相一张口,便咄咄逼问。
萧湛语气十分清凉淡漠,“丞相何意?”
殷相倒竖了眉,“小女的身体变成今日这般情形,都是拜王爷所赐,她一生倾慕于你,你忍心辜负她,弃她于不顾吗?”
萧湛听了这话,十足好笑,漫不经意似的开口,“本王没记错的话,当初我和令媛的婚约,是丞相一手毁之,如今怎的却来怪我?”
一句话将殷相噎的不轻,萧湛又道:“至于令媛的身子,据本王听说,是当年锦绣为了求你不要杀我,在风雪里跪了三天三夜,差点跪死过去,这才伤了身子,小小年纪落得个血亏气虚,红颜命薄。令正也为此差点残了双.腿,患上痛风之症。丞相待妻女这般冷血残忍,却要将这罪过加注在本王身上吗?”
“你这是听谁说的,一派胡言!”殷弼被戳到痛点,气急败坏。
萧湛冷冷一笑,“空穴来风,必有其因。丞相对本王做过什么,本王可是铭记于心,片刻不敢忘。”
他和殷相之间的仇和怨从来不是一句两句话都说的清的,当年若非他窥探了天机,也不会逼的他狗急跳墙,更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他也不会流落民间,在山洞中遇到了明溪……所以很多时候,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祸福相依,因果报应,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了的。
只是累了殷锦绣的身子,这是他对她的亏欠,自当由他来弥补。
……
回到王府,流星阁已是一片昏暗静寂。
萧湛心中一紧,大踏步地迈入房间,看到床榻上隐隐约约躺着的那道熟悉的身影时,一颗心才算是在半空中放了下来。
他走的时候特意命府里的侍卫严格把守王府的各个关卡,绝不能让王妃离开,这小妮子离家出走惯了,如今怀了身子,若再有个闪失可让他怎么活。
一道*的影子从床榻上滚下来,无声地跑到他脚下,朝他摇了摇尾巴。
萧湛俯身把团子抱在怀里,抚了抚他的脑袋,发现脑袋上没了一撮毛,不会是明溪给撸没的吧。
他唇角微微一勾,可想而知他就那样走了,她该有多火大。
怀了身孕,更不该让她生气才是。
萧湛轻轻叹口气,抱着团子朝床边走去,将团子轻轻放在地上,让它自个儿找地方呆着去,他径自脱了鞋袜和外衣,在明溪身边坐下。
他先探了探明溪的脉,确认她脉象平稳,身子没有大碍,才放下手,又抬起头,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抚过。
这一巴掌,是真的伤了她的心吧。
他也是冲动了,在听到慈宁宫那边出了事,便急匆匆地从御书房赶过去,赶到之时入目便是慈宁宫着了火,冒了烟,一片混乱的场景。
阖宫的人都跑出来了,却唯独不见明溪和小鱼儿,又听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告状说火是明溪放的,不仅顶撞冒犯太皇太后,还和女官动了手……
他承认,他确实是又着急又生气,急火攻心了。
顶撞太皇太后,和女官动手,火烧慈宁宫,桩桩件件都是大错,按宫规就算死罪可免,也活罪难逃,必定得去慎戒司吃吃苦头的。
他佯装打她一巴掌,就让她委屈成这般,若是去慎戒司,她这小身板,进了那炼狱还有命活着出来吗?
萧湛谙着瞳眸,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不是他变了,也不是他不够爱她了,只是京城环境复杂,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似临溪村那般淳朴简单,他想要护她周全,有时却是劳心劳力。
在她身侧躺下,他伸出胳膊,想要把她搂进怀里,明溪却在翻了个个儿,往床沿挪了挪,与他拉开距离。
萧湛的动作僵在半空之中,她没有睡着,只是不想睁开眼睛,不想看见他而已。
“我不碰你,你别再往外挪了,想睡到地板上吗?”
萧湛说着,将被子往她那边伸了伸,自己大半个身子几乎都露在了被子外面,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同床异梦,睡了一.夜。
明溪确实想走来着,可她吃不下饭,身上完全没有力气,不知道是不是怀了身孕的缘故,只觉得心神俱疲,倒下便睡了。
闻到他的气味,她才堪堪苏醒过来,却也不想理他,便没有睁开眼睛。
她想问问他,和殷锦绣玩的开不开心,怎么没有直接在她那里过夜,回来干什么?
只是这些话,她一句也问不出口,有些东西,不挑明还好,一挑明便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了,而悲哀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舍不得离开他。
真的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