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着他腰间衬衫,所有力气都那里似,抵抗着他。从未有过这样相对,哪怕是他疯狂恨着她、想要毁掉她重开始希望和可能性时候,都不曾让她这么难过……眼泪纷纷然往下落,闷闷流着,湿润了干涩唇。
他于是放弃了这无望努力,可是仍禁锢着她,低低,她耳边说:“湘湘,要怎么才行?”
他脸上沾了她泪,被午后热风一吹,迅速蒸发了。
他咬着牙关,瘦削而尖刻下巴抽紧了。
“要怎么样才行?恩断义绝……我是怎么说出了这句话?对,是没有人逼着我说这种话,没有人逼着我反而是我逼着你走进了绝境。可是湘湘,你呢?你帮我!”董亚宁清冷呼吸随着热风涌动,屹湘面前形成一股气流,让她难以顺畅呼吸。“你自作主张断了我念想、我还是不能忘记你、无所不用其极伤害你、把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人渣之后,我要怎么样才行?”他喘息着,风吹过,带走他清冷呼吸,“要怎么样,你能原谅我?能给我一个,和你再一起机会?”
她抬手,面孔埋自己也已经冷掉手掌间。
“我真想这辈子就这样下去了。没有你我照样可以过。我已经过了七年,以后不过是多几个七年,有什么不可以?可就tmd不行!”他猛拍着车顶,“就tmd不行!不行!”
她慢慢往下滑。
“你让我恨你恨了那么久,傻子样疯子样过了那么多年,却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点信任?你背了这么多不该你背,到今天我会感谢你?感谢你这个笨蛋保护了我?感谢你牺牲了你自己成全我?湘湘,我一点也不。你不应该是这样。应该是这么多年来,你跟我表现那样,狠毒、孤绝、自私……就算你真放浪,只要你是发自内心、是让我嫉恨自由不管不顾。”
她终于滑到了地上,不是脊柱挺不住身体重量,而是她终于有一部分力气可以松懈,不用再勉强支撑。尤其不用他面前勉强支撑,这是多久以来,没有过。
“湘湘,你做决定时候,哪怕多给我一点信任,我们都不是现这个样子。”
“我没有不信任你。”她说。从眼神到语气空洞。似乎说出话都带着回音。
没有不信任。反而是太信任。太信任以至于他相信了所有谎言后却不能负担,太信任以至于长久以来他每一步行走她都了如指掌……她是太信任董亚宁这个人了,反而是对自己,缺少了信任。
“那你就回到我身边。”董亚宁说。他蹲下来。
“我不能!”她瞅着他鞋子。青灰色麂皮软鞋,不知怎就有了盈盈一层银光。脚尖对着脚尖,银光闪闪鞋子,刀刃一般。
“为什么不能!”
“七年前我不愿意你受伤、不愿意你我和家人之间挑选一边,七年后现,你面临仍然是同样局面,同样抉择。我知道,你也明白。董亚宁我现也不是不信任你。我仍然相信你,如同当初我也相信如果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以你性情会怎样做……”她抱着腿。
董亚宁握住了她手臂。
她抖厉害。
“他必须死。”他说。说心里也一阵猛痛。那样伤害她人,都必须付出代价。可是他呢,他又是怎么伤害她?他咬着牙关,只觉得一阵一阵身上发冷。
“董亚宁!”
“他必须死。”董亚宁冷而淡语气,重复着这四个字。
屹湘脸色白已经没有人色。
“但是对不起,现不行。爷爷。”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我们家事你知道。爷爷你也了解一点。如果让他知道,他恐怕会亲自下手。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不是不能再发生第二次,只是不能这样发生。所以,你等一等。”
“董亚宁,我等是这一天嘛?”屹湘空空眼睛,转向一边,“我等这一天,还要等到现?”
“你可以不等这一天,但是我不能不给你这一天。我想是,这样一天之后,能跟你永远一起。”董亚宁说。
永远一起。
永远嘛?
“你会忘了这一切吗?”她问。
微风吹起地面轻尘,进了她眼。
眼泪瞬间猛猛流下来,这不带感情眼泪。
她抹着腮上泪,一下又一下。
他说:“不会忘。”
她说:“我也不会。”
不会忘。说忘记了,恰恰都是清晰部分。可以自欺欺人,但不能否认那些痕迹存。深伤害,和浓情爱,一样,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明白。她想他也明白,所以他才会这么干脆告诉她,他不会忘。
她透过薄薄泪雾看着他,看着他瘦而白脸。
洪阿姨说她瘦不成样,其实瘦不成样不是她,而是他。
“有一天会忘。我想会有多东西来填满你和我记忆。”他说。
“没有这
一天。”她摇了摇头,说:“我没有信心,只拥有你,把你和你家庭、你家人剥离干干净净……我没有信心,对着你时候只想着你;你也不能只有我就够了……董亚宁你是多孝顺多么爱你家人,我知道……而我也一样。伤害我人,我或有一天会原谅,但是永远不会原谅伤害我家人人。”她清清楚楚说完,手扶着膝盖,就要站起来。
董亚宁一伸手拉住了她。
他细长眼睛瞅着她,一丝不错瞅着。
手依然冰冷。
“那么,我儿子呢?”他问。
一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