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董亚宁号称海量,一般状况撂不倒他,这几年他也颇见着董亚宁醉过几回。每一回都是狂态大发,很让人头疼。他也他酒醒之后近乎玩笑说过,跟他做邻居,恐怕是冒着有一天被烧了房子危险呢……隐隐觉得他似是有些说不出心事。此刻眼前董亚宁,周身被蒸发出来酒雾绕着,却颇有让人愈加看不清面目感觉;也许,亚宁只有对着他旺财时候,才有完全彻底放松时刻——他懂得那样时刻,于是他不打算问他什么。懒
想到这儿他说:“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
董亚宁摇头,说:“吃不下。”
他素来有喝了酒便吃不下东西毛病。只一味难过。
叶崇磬看了他一会儿,才说:“我看你有时候喝起酒来,真是不要命意思。何苦来。”
董亚宁喝一口茶,笑道:“人生不过几十年,活那么仔细做什么?活痛了比什么都强。也用不着求神拜佛续命延年。”
叶崇磬一时没有说话。从心里也赞同亚宁说法。
亚宁将茶都喝光,才说:“我找你是有事。”
“我就知道你不跟他们一起去疯呢,决不能没理由。”叶崇磬说,“什么事?”
董亚宁将杯子放搁板上,“这事儿还非你不行,跟别人讲,我丢不起那人。”
叶崇磬见董亚宁再抬起眼来,目光中忽然有了股子森森冷意,心知恐怕说出来不是大事,也是紧要事。虫
“我明天去纽约。跟iem合作要走一个听证程序。”董亚宁说。
叶崇磬点头。
“问题不大,只不过我得亲自出席。”董亚宁揉了一下眉心,“我那个三叔又闯祸了。”
叶崇磬心里有数,“说来听听。”
亚宁这位三叔,也小有名气。只不过不是好名气。所以亚宁提起来皱眉头时候多。他听着董亚宁几乎不带温度和感情叙述事件过程,心里慢慢有了计较。
后亚宁说:“这回我得给他个教训。所以这事儿必须做神不知鬼不觉……这笔款子我明天让李晋跟你交割清楚。我先谢谢你。就是拉你替我出头先做坏人,对不住了。”
叶崇磬说:“先别忙说这些。到后谁谢谁还真不一定呢。”
董亚宁听他口气,一时没反应过来。这酒一上来,确实延误做出反应时间。他想了一会儿,才说:“你是说……”
“你别管了。明儿让李晋直接上我办公室来。我了解下情况。”叶崇磬拂了一下手里文件袋,说:“不过,你这三叔,日后还是派专人盯着些吧。每次都是你收拾残局,收拾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董亚宁摸了下下巴。
叶崇磬说他当然明白。这次就连他父亲也说,这样下去怕是不行。父亲一向疼爱三叔这个小兄弟,往日做出诸多离谱事,其实都是父亲纵容他。这几年他看紧、掐死,也逼三叔越发铤而走险,真要闯点儿祸出来,就是个难看——他一想到这儿额上冒了一层汗。
叶崇磬不动声色送了一块毛巾上来。
董亚宁按了下额头,再看叶崇磬,越发嗅出了一丝异样。
叶崇磬见他表情沉郁,说:“就这么点儿事,你至于?”
董亚宁没了话。
……
屹湘进门以后知道自己所料无差,果然舅舅一家没去住酒店,要家里住一晚。她进去略站了站,见母亲没,便问过他们要不要吃点儿粥,舅舅还没说什么,表姐就先说晚上吃了好多东西,这会儿再吃怎么吃下?表姐看了她一会儿又说知道你是孝敬姑父,还不去?
屹湘回身去厨房,门口听到母亲声音,就开口叫了一声。
郗广舒里面答应,屹湘进去把东西放下,见母亲切水果,忙问:“爸爸呢?我买了粥回来……您怎么不里面?”她看了眼旁边忙着炖东西阿姨。
“睡下了。”郗广舒对女儿微笑一下,“你进去看看爸爸,等会儿出来吃水果。好久没见舅舅,他变多了吧?”
屹湘知道她并不是真要切水果,她是需要一点儿时间缓冲情绪。她于是故作轻松说:“哪儿有变,还不是一样啰嗦?就会问我有对象没有。”
郗广舒将切成片芭乐摆果盘里,抬眼看女儿,轻声说:“湘湘,舅舅关心也理——你总不能一直一个人。”
“妈妈,我现一个人挺好。”
“湘湘。”
屹湘转开脸。
母亲每次叫“湘湘”而没有下文时候,总让她有一股子难以言表压力。
“妈妈,您别操心这些了。”
“我不操心这些,还要操心哪些?”郗广舒抚了一下女儿下巴,手指上沾着水果味,钻进屹湘鼻子里来。“湘湘,爸爸和妈妈年纪大了,总有一天会离开你。”
“我还有哥。”
“潇潇是你后盾,可你需要一个人你身边,照顾你。”
屹湘抿了唇。
这是一条无论如何也说不通道理。
郗广舒见屹湘沉默了,说:“那这么定了。我会安排。”
屹湘低了头。沾鼻尖上那点儿水果味酸很,且渐渐蔓延开来。
“我还真知道一个好小伙子……”郗广舒自言自语,她再抬起头来时候,发现女儿已经转了身。就是那么一个背影,让她心里陡然间加难过起来,真想喊住女儿……但她忍住了,又低下头去,继续切水果。
屹湘父亲卧室门口站住了。
她手扶门框上,凉意让她想起父亲冰凉手……她靠廊柱上,看着暗暗天色下,这寂静院落,还是记忆中那美好模样。
雕梁画栋,暗合了无数年少时光。
妈妈就是妈妈。妈妈永远知道湘湘软肋哪里……
眼睛忽然被一双温暖手遮住了,力道不大,那大而宽厚手掌,遮住了她半张脸。
心猛跳急了。想大叫一声,却没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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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毕。谢谢阅读。明天见。晚安哦。
一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