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侧耳细听,但她们没有继续对话。大概两分钟后,里面的人发出断断续续的痛苦的呻~吟声。
那护士有些急切的问:“你到底吃了多少药?”
“三天前……吃了……吃了一盒,但是没反应,今早我又吃了一盒。”那个耳熟的声音连说话都变得吃力了。
“你真是没有常识,流产的药怎么能乱吃呢!你现在肚子疼吗?”那护士的语气有点急促了。
“疼……不疼我能叫吗?我感觉有东西横在我肚子里出不来了……”
“那你到底怀孕几个月了?”
“四个……四个多月了吧……”
那护士的声音都高起来:“这么大了,药流不一定能流下来。你在马桶上坐着吧,我去叫医生过来。”
护士的话音刚落,我就看到她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几分钟后,那个护士带着两个医生进去洗手间了。
这时,贺子华也打完电话进来胎心监护室:“宝宝动了吗?”
“动过几次,但并不强烈。”
贺子华轻轻的摸了摸我的下腹部:“可能是空间小了吧,没办法上蹿下跳了。”
我刚想和他说洗手间里有个私自吃药流产的孕妇和我叫一个名字,可洗手间里的声音却一下子嘈杂起来。
“快去推推床过来,打电话让手术室的人迅速准备下,我要马上为她做清宫手术,情况更糟的话估计还要摘宫。再去让李医生迅速打一份手术同意书出来。”说这话的应该是医生,她的语气十分紧迫。
而另外一位医生和护士又跑出去为手术做准备。
“摘宫?”那个患者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不要,摘除了子宫的话,我不是无法生育了吗?”
“你先别说话!”医生大声斥责道:“你还想生育呢!你的胎儿至少有五个月了,你竟然私自吃打胎药,真是不要命了!现在胎儿卡在了宫口,随时有大出血的危险,而且你流出来的血颜色很深,宫内可能感染了。”
原本我胎心监护的时间已经够了的,但因为洗手间里的病人很危险,就没人注意到我。
贺子华听着里面的说话声,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了?你也觉得这个声音耳熟吗?”我见他那副表情便问他。
他有些犹豫的说:“有点像唐黎。”
我原本还在想那声音到底是谁的,经贺子华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这声音的确和唐黎很像。
虽然能感觉到她是刻意的把声音压低了,但音色却还是没多少改变的。
唐黎竟然怀孕了,而且还私自吃了流产药?
这时,护士已经把推床推进来了,然后护士们把她从洗手间里扶了出来。
虽然她戴着口罩,但那体型和身高,的确很唐黎很像。
在她要上~床时,却突然往我们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她突然挣脱护士的手,一下子就往门口冲去。
当时的场面十分混乱,护士和医生都叫她站住,还想去追她,可她跑到门口时,整个身子突然顿住,有一摊血一下子就流到了地上。
我吓得下意识的捂住眼睛,而贺子华也迅速的把隔帘布拉了起来。“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
贺子华说完这句话就出去了。
隔着隔帘布,我只能看到忙碌绰绰的身影和听到他们焦虑的对话声。
她应该是很快就被扶到了床上,我听到一个医生说:“我先带她进手术室,你们尽快联系她的亲属来签字。情况很危机很严重,大家都别耽搁。”
留下的医生说:“她是一个人来的吗?看看她身上有没有手机之类的,试试联系下她的亲属。”
一个护士折了回来:“这手机是我在她口袋里找到的。”
“有密码吗?”
“有。”
“那怎么打开啊!”
这时我听到贺子华说:“我是她朋友,我签字吧。”
“哦……对!刚才就是你把她抱到床上的,你是她男朋友吗?”
“是朋友。”
“那行吧,但签了这个字,万一有事儿你得承担责任的。”
贺子华顿了顿说:“我知道,人命关天,先救人吧。”
这时,护士已经把手术承诺书打出来了,但贺子华一看上面的名字就说:“这名字……她不叫沈……”
我听到贺子华要说名字这个事情,就立马说:“子华,就那样吧,签了吧。”
贺子华顿了几秒钟,然后我听到了笔落在纸上的声音。
“贺先生是吧?你现在去顶层的手术室门外等着吧,万一有什么情况我们也好联系你。”
贺子华说:“我老婆正在做胎心监护,我暂时离不开,但我会帮她联系监护人的。”
那医生这才想起我在做胎心监护,立马叫其他护士进来帮我取下设备。
“沈珂是吧?胎心还不错,如果是想等自然发动的话,可以再等几天。”护士看了监测结果后说道。
贺子华扶我坐起来,又帮我穿上鞋,保洁人员恰好来清理地上的血渍。
仿佛空气里都流窜着浓浓的血腥味儿一样,令我极其的反胃,而且还勾起了我对生产的恐惧。
生熠翔时医生就建议我剖腹的,因为我子宫条件不太好,我当时为了不让贺子华知道我生育的事情而坚持顺产。
当年可能是因为年轻吧,抑或是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所以才会那么勇敢无畏,生产过程虽然很痛,但还是牙一咬眼一闭就生出来了。
但是现在我有孩子、有朋友和其他太多的牵挂,加上孩子迟迟不发动,我本来就有点害怕,可刚才看到唐黎血崩的样子,我真的心里已经有阴影了。
等保洁人员和护士都离开后,我才说:“是唐黎吧?”
“恩。”他拿出唐黎的电话,手机页面是数字的密码锁,但他只试了一次就打开了。
他可能是怕我胡思乱想,便主动说:“她记性差,所以用过的密码就会重复使用。这密码是当年我们在一起时设的,没想到她一直没换。”
“你能理解。”我顿了顿说:“但你还是快点通知她的监护人吧,她的情况挺严重的,加上她是公众人物,这病又不光彩,万一曝光了,毁的可是她的事业。”
“所以你才让她用你的名字的?”
我有些无奈的说:“刚才在洗手间时,护士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就说自己叫沈珂了。我知道她不方便用自己的名字,但真没想到她竟然会用我的,想必她是日日夜夜思念我吧。不过为了不被拆穿,我们就让她用着吧,反正我也不损失什么。”
贺子华拍拍我的肩:“善良的人总会得到好报的。”
“行了,快打电话吧。”
贺子华打开唐黎的通话记录,最近拨出的号码是下午打的,但是对方并没有接,而且这号码还没储名。
只是那号码也特别眼神。
我拿出我的手机输入了后四位尾号,跳出的号码令我心惊肉跳。
竟然是孙坚的!
唐黎和孙坚竟然有联系?莫非那孩子是孙坚的?
不!不可能!
我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孙坚的年纪都快能做唐黎的爷爷了,他们俩怎么可能呢!
贺子华似乎也认出了那个号码,但他只是顿了下,就继续往下翻,翻出了唐黎经纪人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对方就大声说:“姑奶奶,你到底去哪里了?你知不知今天是电影的首映日,你就这样跑了,让我怎么和导演、制片和观众们交代!”
“你好,是唐黎的经纪人吗?”
对方显然一愣,再次开口时气焰已经没那么嚣张了,反而有点发愣:“你是哪位?”
“你那边方便说话吗?”
“不太方便。”
“那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大概两分钟后,唐黎的经纪人说:“我现在在车上了,唐黎是不是出事了?”
“对,她在市妇幼医院,她好像吃了流产的药,导致大出血,现在已经开始手术了,你快赶过来吧?”
“流产?”那经纪人有些懵圈了:“流产吗?她什么时候怀的孩子?”
“我也是偶然遇到她,也搞不清楚状况的。”
“那行吧,谢谢你啊!不过这件事情请你烂在肚子里,别和任何人说。作为答谢,你把你的银行账号发到我手机上,我会尽快给你转一笔答谢金。”看来在这个圈子里,大家摆平麻烦的第一招都是用金钱来收买吧。
贺子华蹙着眉说:“不用,我和她是朋友,不会说出去的。你与其和我扯这些废话,还不如快点来医院。”
贺子华说完就挂了电话,他整张脸都板着,似乎气愤难平。
“那我们去手术室等经纪人来吧?”我见贺子华不说话,便主动询问。
“可是你坐着会不舒服,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吧。”
“没事儿的,我恰好能慢步走走,希望这两天就能发动。否则这带球跑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贺子华无奈的笑笑:“你总是那么体贴,可我既然遇到了,也不能把她丢在医院不管,真是难为你了。”
“不难为,唐黎好歹在你困难时帮过你,做人要懂报恩,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