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阿姨和孩子们总是往这边偷看,让我极其不自在。
我便站起身要上楼,贺子华立马跟了上来,还伸出手扶住了我。
我下意识的想推开,但又怕被敏感的孩子们看到,便任他扶着了。
到了楼梯的拐角处,确定坐在餐桌上的孩子看不到我们这边的情况后,我才轻轻拉开了他的手。“我没那么虚弱,能自己走。”
可贺子华的手还是不依不饶的伸了过来,换过我的腰,让我整个后背都靠在他的臂弯和前胸里。
他不说话,只是侧低着头看着我,眼里柔情尽显。我们在无声的对抗,最终还是我先败下阵来,就那样低着头任他扶着上楼了。
到了房间后,他小心翼翼的把我扶在沙发上,还用抱枕塞在我腰部,方便我坐得舒服些。
这些稀松平常的关怀举动,要是放在平时,我会觉得很正常。但在我疑似怀孕的这个大背景下,我就会觉得他有点虚伪。原本要和我分开的人,却在听到我怀孕后对我嘘寒问暖,这让我感觉他做这一切,都是冲着我的肚子来的。
母凭子贵,想必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我抬起头,四只眼睛在干燥的空气里迅速碰撞,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发出兹兹声来。
“要喝点什么吗?”他站在沙发旁问我。
我迅速的低下了头:“不渴,你也别站着,坐吧。”
贺子华坐到了我对面的沙发上,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两只手搭在膝盖上,整个人呈现出一副紧张的姿势。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儿,调整着呼吸:“你上海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吧?”
他摇了摇头:“处理了一部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交给其他经理去办了。”
我勉强的笑了笑说:“你会突然回来,是因为接到阿姨的电话了吧?”
他点点头,可又迅速的摇了摇头:“其实我一离开昆城就很想你了,我无数次想回来,无数次的想给你打电话。但是我怕你会讨厌我的主动,所以才强忍着思念,想着你想我的时候肯定会给我打的。”
他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他捂着半边脸微微别过头去,再次开口时声音又恢复如常了:“我很感激阿姨会给我打电话,让我有回来的借口和理由了;但即使阿姨不打,我稍晚的时候看到你的朋友圈,肯定也会飞回来的。”
贺子华的话,让我的心像喝了很多醋一般,酸得发疼。
他走后,我何尝不是度日如年呢?我也想过给他打电话,但因为怕被嫌弃、也因为怕自尊心会受到伤害,才缩回自己的壳里。
别人敲一下,我才把脑袋伸出一点;别人不敲,再缩回自己的壳里。
我很确信贺子华是很爱我的,正如我爱他那样,只是越爱越会患得患失,害怕把对方管束得太紧后,就像手中的沙,握得越紧流失的越快。所以我们才会都往后退,尽最大的可能给对方自由。
我下意识的捂住肚子,觉得应该把某些事情挑明了说:“阿姨在电话里告诉你我怀孕的事情了吧?”
他点点头:“她说尿检阳性。”
我刚想说话,他又说:“但我记得你20天前才来过月事,所以怀孕的可能不大。不过阿姨说你恶心得厉害,我寻思着可能是在车祸过程中,你身体的某个部位受到了撞击导致的,我们换件外套去医院看看吧?”
我摇头:“我真没事儿,车头是撞到了墙上,但因为我速度很慢,身体真的没受到任何撞击。”
贺子华温声相劝:“可是无论你受没受到撞击,我们都得查明你呕吐的原因。”
贺子华一直在劝我,我只好说:“今晚时间也不早了,我想休息了,明天早上再去吧。”
贺子华见我坚持,只好说:“那行吧,明天我陪你去医院确诊一下。”
在他说话的时候,我一直暗暗打量着他。他面色如常,看不出失望的情绪,我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些。
熠翔和贺媛很久没见到贺子华了,吃过饭就来房间里缠着他。
他们在客厅玩骑小马的游戏,玩累了又读故事书,涂贴画,我在卧室的床上躺着看电视。
这一幕,很平常,却又温馨至极。我偶尔会看着嬉闹的他们,心里觉得特别的踏实。
这种场景,就是我一直渴望拥有的。虽然平常,但越是平淡如水的感情,就越能隽永流长。
我刚把视线从客厅拉回到电视上,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我原本不打算接的,寻思着可能是骚扰电话。但转念一想,或许是修车厂打来的也说不定。
我坐直了些,微微提高音量说:“喂,你好,请问是哪位?”
“韩槟。”
“韩槟?”我在大脑里快速搜索了这个名字,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对方似乎有些不爽了,声音低哑的说:“你今早撞了我家墙的那位。”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韩教授啊?不好意思,你电话里的声音和平时的不太相像,所以我没反应过来。”
我边说边纳闷,这韩槟是什么时候搞到我的电话的?
我想到韩槟今早和保险公司通完电话后,又在我手机里输入了什么,紧接着他的电话在响了一声后挂断,想必就是在我手机里拨了他的电话吧。
韩槟听到我那么说后,冷笑了一下:“人的声音有固有的音色和音频,通话工具的改变的确会让声音发生稍许变化,但怎么可能差别大到分辨不出来。想必是面对面时,你被我的颜值所迷倒,所以才会忽略了我的声音的吧。”
这个韩槟,还真不是一般的自恋,要不是看在早上撞了他家的墙后他没怪罪我,还帮我报了保险的份上,我肯定早就把电话挂断了。
所以我只能忍着性子说:“韩教授,虽然你自诩相貌不凡,但我没听出你的声音只是因为对你不熟悉而已。”
韩槟可能被我的话打脸了,倒没有继续这个的话题了,而是话锋一转:“我今早忙着去上班,忘记嘱咐你去看医生了,你去看了没有?”
我原本以为他打电话来是要问墙被撞坏的事情,没想到他竟然一本正经的问我有没有看医生。我多少有些错愕,支支吾吾了半天后说:“看过了,没啥大问题。”
“那就好。”他说完这句话后沉默下来,但也没说挂电话的事,等我想说挂电话时,他又开口了:“对了,你家是几号?”
“啊?”
他笑了一下:“那么戒备啊?我只是想问问你家住在哪里而已,毕竟你是撞毁了我家围墙的肇事者,虽然我说过不要你赔付,但知道你的基本信息也不为过吧。”
这时,贺子华朝卧室里走进来,我压低声音以最快的语速说道:我家是265号,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先休息了,回聊。”
我刚挂断电话,贺子华就走了进来,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我:“谁来的电话?”
“我们小区的住户,今早我的车撞到他家的围墙了。”
“这样啊……”贺子华想了想说:“他家的围墙我会找人修补的,别担心。”
“我也说过会承担所有损失,但他却说不用我负责。”
贺子华的表情变得有些深沉:“撞坏了别人的东西肯定要赔的,这样吧,你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我会替你出面办好这件事情的。”
贺子华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拒绝,何况我潜意识里也不想和韩槟在打交道。毕竟每次遇到他,都会有许多头疼的事情发生。
孩子们玩累后,贺子华带他们下楼睡觉。我便把电视和灯都关了,在黑暗里大睁着眼睛。
大概20分钟左右,贺子华回来了,他径直走到床边看着我:“睡了吗?”
“没呢。”
“那你先睡,我洗个澡就来。”
他这句话让我紧张起来,我嘴巴干干的说:“但你不是说过要暂时分开吗?你今晚不去住酒店了?”
他听到我这么说后,弯下身子凑到我面前:“我说那些话,其实是想以退为进。如果当时你能抱着我不让我走,那我肯定就不走了。但你没有拦我,我其实一踏出大门就后悔了。但男人的自尊心让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回家的借口,我自然要留下来了。”
贺子华的话让我松了口气儿,但我还是故意奚落他:“你是把家当做旅馆了吗?随性而去又随性而来,有没有想过住在这里面的人的感受?”
他捧着我的脸在我的额头上亲了好几下:“我错了,我不该主动逃离,把你和孩子丢在原地。但我当时实在是太压抑了,明明爱你爱得要死,可是却又只能和你沉默以对,所以我才会没出息的逃避。”
他顿了顿又说:“而且是我愚蠢,才会让孙坚又算了我一计,要是我警觉一点,那向……”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别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