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姚月不说话了,易晓寒复执起她的手,迈步走了,走到一个玉器店前,方停下了脚。
城西的玉器店。
姚月想起方才听到那对男女交谈时他脸上的漠不关心,如今却带着她来了这里,莫得抬眸看向了他。
易晓寒脸上未显露出一丝尴尬,反倒微微笑了起来,握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进去时,屋内的搁架上摆放着许多精美的首饰,巧夺天工。
余师傅坐在里间正和他的妻子和一双儿女吃团圆饭。
看到有客人来了,他朝着外面喊了一句,“今天暂不营业,两位请回吧。”
说完,继续吃了起来,见他们还待在外面,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余师傅放下碗,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
“今日好不容易一家子团圆,你们两个是团圆饭都不让我吃了吗?”他说着,用力摆摆手,“都说了,今日不营业,走吧走吧!”
姚月漠然看着,转身要走,易晓寒手一紧,拦下了她,只是阴郁着一双眼冷冷看着面前的余师傅。
余师傅见这少年不是什么善茬,也怕惹恼了他,便退一步道:“既然你们诚心来找我,那边的纸上把你们要打造的首饰还有要求、地址写下来,等排到了你们,我做好后,自会上门通知你们来取,如何?”
易晓寒嘴角一勾,那余师傅的脖子便似乎被人钳制住一般,脸红脖子粗,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他倒在地上,重重咳着,呕吐起来。
“这生意你是做?还是不做?”
易晓寒嘴角挂着浅笑,声音清寒,落在余师傅耳里,却让他浑身抖了起来。
他泣涕横流,哆哆嗦嗦立刻道:“做,我做!”
“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样的?”
易晓寒闻言,垂眸淡淡思索了一下,突然那双幽潭般深邃的眉眼幽幽的亮起,他看着姚月,眼中泛着轻柔的光,嗓音低低柔柔地道:“昏迷之时,依稀记得月月曾说,如果我恩将仇报,月月便要杀了我,喝了我的血,再将我的骨头削了做衣架。如今月月刺也刺过了,血也喝过了,就剩削骨了。”
说完,他淡淡的笑着,突然伸手探入自己的胸口,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易晓寒从自己的胸膛里拿出一块胸骨来。
对着余师傅道:“拿这个做!”
余师傅方听到易晓寒说的那些毛骨悚然话,正惊魂未定,就看见他的那番举动,一时吓得魂都没了。
看着他递过来的那块胸骨,他手颤了颤,迟迟没敢上手去接。
易晓寒自鼻间轻“嗯?”了一声,他身子一抖,立刻将那块骨头接住。
这骨头还是温热的。
余师傅手艺精进,按着易晓寒的要求,大约过了两三个时辰,便将东西做好了。
经过打磨,这块胸骨变成了指盖似的小月亮,被一根银链串起,接口处是一个环状的骨质小太阳,简单却精致,看着如玉一般,十分漂亮。
易晓寒接过,看着姚月问:“月月喜欢吗?”
他问了,却不关心她的答案,只是抬手,要将这链子系在了姚月的脖子上。
姚月不自觉地抗拒,他的骨头冰凉,碰触到她的锁骨,让她感觉到一阵的寒意。
骨链扣住的那一刻,就仿佛自己也被他永远的锁住了一般。
她下一瞬就想摘下它,易晓寒却伸手拦住了她,“月月戴得了魔左使的骨簪,却戴不了我的骨坠吗?”
他修长的手指捻起上面的月亮挂坠,“你看,这多美啊!”
同时上面一道流光闪过,姚月便永远拆不下它了。
看着他的骨头贴在她的冰肌上,易晓寒终于满意的笑了。
“至此,我们就算扯平了,月月可以原谅我吗?”
姚月看他嘴角挂着的笑,温柔似雪,只觉浑身的寒意止不住的往心口里窜。
他们从玉器店里出来的时候,街上的花灯都已经亮了起来。
易晓寒拉着姚月的手片刻不离,带着她从花灯的这头走向了那头。
花灯前有一个好看的小姑娘,扎着小髻,眉心有一颗红痣,手里拿着一根冰糖葫芦,美滋滋的舔着。
她的孩子,以后也会这般可爱吗?
姚月目光突然柔和了许多,手不自觉的摸向了已经显怀的肚子。
易小寒看着,突然倾身,对着那个小女孩温柔的露出一个灿笑,“想要这个花灯吗?”
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大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易晓寒轻笑一声,替她掏了银子,买了一盏花灯给她。
小女孩欣喜的接过花灯,开心的在原地跳了跳,“谢谢大哥哥!”
见她一蹦一跳地开心跑开了,易晓寒回头,却见姚月正神色怔怔的看着他。
“月月怎么了?”
姚月收回视线,转身走了。
忽的看见旁边的街摊上摆着一些小孩子的东西,姚月不由得驻足,缓缓走了过去,从上面拿起一双半掌大的小虎鞋来。
易晓寒随在她身后,跟了上去。
看着她身上突然露出的母性的光辉,易晓寒竟觉得有些移不开眼。
他也跟着拿起一件来,“你若是喜欢,我便买给他。”
旁边的大叔见生意来了,笑嘻嘻的走上来,“姑娘要买什么?”
他看看姚月的少妇装扮,又看看身旁青葱的俊朗少年,突然道:“这是孩子他舅吧?你们俩长得真像!”
闻言,易晓寒的一张脸彻底黑了下来。
旁边的那大娘看见,立刻拧了他一把,打着哈哈道:“姑娘,你别听他胡说,他净会开玩笑,明明是夫妻相,怎么说是人家舅舅呢?我看你就是欠打!”
那男子被她拧得疼了,捂着胳膊皱着一张脸,“这小公子分明看起来还小,那妇人怎么可能是他妻子呢?你——”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身旁的大娘捂住了嘴,“姑娘,你别介意,他瞎说的,瞎说的!”
姚月看着易晓寒沉的如墨一般的脸,这么多天里第一次有了想笑的冲动。
她看着那大娘,突然开口了,嗓音清脆,带着浅浅的愉悦:“大叔说的没错,他确实是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