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的京城,正是最闷热的时候。
贾珩迷迷糊糊的躺在床榻上,隐约能感到有人在给他擦脸。
自重生以来,他的神经一直紧紧的绷着,从没有像今日这样放松过。
红楼已不在,金钗命已改,他终于把贾家从泥潭里带出来了。
如今他已经与黛玉走到了一起,三书六礼之差亲迎,贾珩不禁嘿嘿的笑出声来。
“姑娘,你看姑爷也是在傻笑什么?”
咦?怎么是雪雁的声音?
贾珩睁开眼睛,只见黛玉正拿着一个帕子正准备给他擦脸,旁边端着水盆的正是大丫鬟雪雁。
看到贾珩木木呆呆的看着自己,黛玉没有理会,依旧轻柔的给他擦拭着脸庞。
贾珩闭着眼睛享受着黛玉的温柔,等黛玉给他擦拭完,雪雁接过帕子走了出去,顺便还把房门给关上了。
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房中,在炎炎夏日中,给房里的两人营造了一个较为凉爽的环境。
贾珩痴痴的笑着,握住了黛玉的柔荑,轻轻的摩挲。
他打破了房中的沉寂,只听他说道:“妹妹怎么过来了?大姐姐她们回去了吗?”
黛玉坐在床边,眉眼弯弯。听到贾珩的询问,就开口回道:“刚刚大姐夫与大姐姐一起回去了,二姐姐她们也已经离开了。我听姨娘说你喝醉了,就过来看看。”
贾珩坐起身来,与黛玉四目相对。他抬起手摸了摸黛玉的俏脸,光滑细腻,娇嫩红润。
黛玉被贾珩的举动羞得起身躲避,刚一转身就被贾珩反拉进怀中。
她可以闻到贾珩身上淡淡的酒味,皱了皱眉,不过也没有挣扎,任由贾珩抱着。
只听贾珩说道:“如果我自己不乐意,谁都灌不醉我的。不过今日我高兴,并未用内力把酒逼出来,我也想彻底的放松一次。”
他把脸埋进黛玉的秀颈处,闻着黛玉身上的香味,双手环住她,好似沉迷其中,一动不动。
而黛玉后背贴在贾珩厚实的胸膛,靠着贾珩感受着他的心跳。
“珩二哥,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很累?”
贾珩的身体紧绷了一下,他问道:“妹妹为何这么说?”
黛玉转过身,直直盯着贾珩的双眼:“其实从你回来后,我就从你的眼里看到了焦虑。哪怕你脸上带着笑容,但我依然能感觉到你的不安。”
黛玉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感觉你一直在筹划准备着什么,却从来不告诉其他人,一个人承受着无比大的压力!”
果然是心思敏感细腻的黛玉,贾珩抬手给了黛玉一个摸头杀,随后说道:“那都已经过去了,如今的我,已经有了贤内助,不是吗?”
有些事,贾珩一时没有办法告诉黛玉,只能笼统的说道:“自我去武当修道,再到北境从军,所有的一切就是为了改变家族的命运。因为当时只有我才能那么一丝机会,重生让贾家两府逃离家破人亡的命运,当然也包括住在荣国府的你。”
黛玉当然明白贾珩说的是什么,这次进京之后,林如海给她说了好些当年的事情。
她从未想过曾经看似富贵荣华的贾家,竟然一直站在悬崖边上。
稍有不慎,就会跌落悬崖,而身处其中的众人,只有家破人亡这一个结局。
“那珩二哥当年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那个时候,你才多大啊?”
贾珩苦笑说道:“妹妹可相信宿慧一说?”
“宿慧?生而知之之人?”黛玉惊讶的捂住嘴巴,没想到自己的心上人竟然是生而知之之人。
“差不多吧,我自出生,就带有前世的记忆,就如同庄周梦蝶。”
贾珩的脸上,带着一丝沧桑。他给黛玉解释道:“说起来估计没有人能相信,我的前世,有着无比灿烂的文明。诗词歌赋无所不有,而如今咱们所在的世界,就是前世我看过的一本名叫《红楼梦》的小说所描绘的故事。”
黛玉不敢置信的看着贾珩,听到他说道《红楼梦》这本小说时,心中突然悸动了一下。
她问道:“小说是否就是话本那种?”
“不错,就是类似与话本的东西。而且那《红楼梦》就是以荣宁两府中众人为主的故事。当然,也包括你。”
贾珩突然笑了起来,他说道:“说起来很可笑,我一直冷眼旁观的看着亲人在经历着生老病死。直到那一天,母亲在我面前闭上双眼,我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不是话本,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他像是在倾诉,面上带着笑,眼角却落下泪来:“我到现在都记得母亲拉着我的手说‘珩儿,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你妹妹。娘真不想就这么扔下你们……’,她没有说完就离开了,我就是从失去母亲的那天起,才真正明白,自己不是旁观者,而是这个世界的亲历者。”
黛玉伸出手来,替贾珩擦掉脸上的泪水,她静静的听贾珩说完这一切,虽然心中震撼无比,但也比不过她对贾珩的担忧。
她用手抚摸着贾珩的脸庞,对他说道:“你不是有我了吗?以后的一切,都有我陪着你一起。生老病死,沧海桑田,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贾珩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黛玉,像是卸下身上的千斤重担,心头最后一丝阴霾,终究烟消云散。
十几年压在心底,今日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分享的人。他把头埋进黛玉的怀中,而黛玉则是双手抱着他,两人静静地感受彼此的气息。
贾珩渐渐睡了过去,这是他睡得最沉的一次。黛玉让他枕在自己的双腿上,用手轻轻抚摸着贾珩的脸庞。
眼神中,是怜惜,是爱恋。
……
傍晚时分,贾珩从沉睡中醒来,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黛玉的双眼。
待他起来,黛玉刚想起身,却只觉双腿有些麻木,差点摔倒。
贾珩连忙扶住她,让她坐在床边,轻轻给黛玉揉着双腿。
“傻姑娘,你怎么不喊我起来?”
黛玉回道:“我看你睡的很沉,就想让你多睡一会。没事的,过一会就不麻了!”
贾珩心疼的给黛玉揉着,过了一会黛玉说差不多了,可他依旧轻轻给黛玉按摩双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雪雁的声音:“姑爷,宋道长来了,说是有急事找您!”
谷/span“青书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贾珩觉得很是奇怪。
黛玉说道:“既然有急事,珩二哥就赶紧去看看,我也应该去帮姨娘准备晚宴了!”
贾珩拉开门走了出去,与黛玉分开后劲直去了前院。
在前院等着的宋青书旁边还跟着一个身着明光铠的男子,他定要一看,这不是薛蟠么?
“小师叔(君侯)!”
贾珩走过去给两人打了一声招呼:“青书怎么和薛兄弟一起过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宋青书回道:“小师叔,刚刚太子殿下让薛兄弟传信,有人在诏狱想要毒杀戴仓灭口,幸亏龙禁卫发现的早,找到我救下了戴仓。不过如今戴仓还在昏迷,一时之间,也无法从他那里得到有用的情报,所以太子殿下让我与薛兄弟来问问,看小师叔这有没有头绪。”
毒杀戴仓?那定与郊外那座神秘别院有关。
贾珩问道:“你有没有去问过你父亲?”
“啊?找我父亲?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宋青书有些惊讶。
今日宋远桥在宁国府帮自己接待家中来客,估计被那座别院的人钻了空子。
贾珩直接安排说道:“青书,你立刻回府中去问下你父亲,就说京郊别院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随后再去忠礼王府和北静王府查探一下是否有异常。”
随后他又对薛蟠说道:“薛兄弟跟我去一趟郊外,不管是不是他们动的手,咱们去试探一番他们的深浅!”
贾珩安排一下,又给林如海与父亲贾敬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就与薛蟠骑马离开。
纳征之日被这破事扰了兴致,贾珩的心头燃起熊熊火气。
贾珩让天枢带路,后面跟着薛蟠和十来个亲兵,飞速从朱雀大街上往南而去。
出了朱雀门后,贾珩对薛蟠简单说了一下这座别院的事情。
“薛兄弟,一会我进去探探情况,你与天枢他们守在外面。若是有人出来,一定要注意把他们拿下。”
薛蟠重重的点头应道:“我知道了,君侯小心。”
来到别院附近,贾珩叮嘱天枢等人守住路口,自己飞身而入,进入别院中。
而此时的别院中,那位范大老爷正在正堂训斥面前跪着的人:“一群蠢货,谁让你们去诏狱的?就凭你们,也敢去碰龙禁卫?”
“主上,那黄靖去诏狱之事,并不是属下安排的,属下也在疑惑这件事情。今日午时,黄靖突然就不见了,等到诏狱中咱们的人传来消息。属下这才得知是黄靖动得手!”
范大老爷眉头紧皱,这件事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不但户部粮草的事情出了纰漏,而且自己的手下,竟然无令而行,怕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你先起来。”范大老爷开口说道:“这个地方不能呆了,估计龙禁卫已经在开始调查我们了。在他们还没注意到这里之前,咱们必须转移了。”
他目光一寒,冷漠的说道:“封炎,通知下去,今夜对林家的计划取消。让人都回来,咱们去通州避避风头。至于戴仓,联系诏狱中的人,做掉吧。”
封炎躬身领命,正准备离开,却听范大老爷再次开口说道:“记住,别让白莲教的人发现你。”
“属下遵命!”
说罢,封炎并未从正门出去,反而转身走向正堂挂着的一幅画,将那幅画掀起来,在后面捣鼓了一下,露出一个暗道。
等封炎离开,范大老爷亲自把那幅画放好,这才重新回坐在椅子上。
他有些烦闷的敲击着桌面,京城出现如此大的纰漏,大同那边的计划就必须推迟了。
可瓦剌那边早就订好了日期,若是贸然改变计划,估计又要大出血一次。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娇嗔:“大老爷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奴家正好来陪陪你,就是不知道大老爷欢不欢迎?”
范大老爷收起心中的烦闷,微笑的看向来人:“瑶姬夫人能来,老夫自然欢迎。”
只见瑶姬扭着水蛇腰走进堂中,直接坐在了范大老爷的腿上。
范大老爷搂着瑶姬的水蛇腰,大手攀了上去。
虽然手上动作不断,不过一点也不影响他脑中的盘算。既然自己的人要避到通州,不如让这妖妇的人马替自己探探路。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至少可以让朝廷的目光转移到白莲教那边去。
瑶姬正被范大老爷的双手伺候的娇声不已,耳边传来范大老爷的声音:“瑶姬夫人,老夫准备近日就出手救出忠礼王赵曙和圆真大师。老夫这边人手暂时不够,不知圣教那边,在京城的人手多不多?”
瑶姬一听这话,忍着心头的瘙痒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娇声回道:“圣教的人马倒有不少,不过奴家能调动的也是不多,没有坛主的命令,奴家也不敢擅自行动。”
说到这里,范大老爷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不过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只要白莲教这边有人就行,他得先“制服”了一个妖妇才行。
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瑶姬轻哼一声,浑身酥软的躺在了他的怀里。在瑶姬看不到的角度中,范大老爷嘲讽的笑了一下,随后抱起瑶姬,随即走向了屏风后面的竹榻上。
……
贾珩在别院的房顶上轻轻飞过,不断搜寻着。
这座别院至少是五进的大院子,比林府的院子都要大一圈。贾珩心中对忠礼王赵曙是更加鄙夷,一个妾室,名下竟然有如此大的别院,这忠礼王可真是名不虚传的“贤王”!
贾珩飘落正堂房顶,隐住身形。这座别院守卫很多,高手也不少。
但相比贾珩来说皆是不值一提,他已经查清了整座别院的人员分布,此时只有这正堂还没有探查清楚。
他悄悄探入神识,发觉正堂中只有两个神魂,这就代表有两个人。于是他悄悄揭开一片瓦,透过缝隙看了进去。
呸,竟然是一副香艳图,只见正堂中正是: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