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屋外的知了叫个不停,屋内的顾淮也是辗转反侧。
就在他又要翻身的时候却听自己房间的门被人敲响了。
“进来吧。”
骆卿是抱着个枕头进来的,还反身去将门给关上了。
“哥哥,明儿卿卿就要走了,今夜卿卿可不可以挨着你睡啊?”
以前也不是没一起睡过,但都是骆卿来月事疼得很的时候,可是……明日将要离别,他又如何拒绝得了她呢?
他掀开被子一角:“上来吧。”
骆卿甜甜一笑,脱了鞋上了床挨着顾淮躺了下来,一个侧身又窝进了他的怀里,拿来的枕头根本没用。
可是她还是睡不着。
“哥哥,你睡了吗?”
“没呢,卿卿想说什么?”
“哥哥,卿卿也会时常给你写信的,你要回卿卿啊。”
“每一封都回。”
“哥哥,卿卿走后你可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啊。”
“好。”
好半晌,骆卿又道:“哥哥,要是卿卿过得不好怎么办啊?”
顾淮坚定道:“那卿卿给哥哥写信,哥哥把你接回来,无论如何,就算要……”踏足京城,“也会亲自将你接回来。”
“好。”骆卿又哭了,顾淮感觉到了,但两人都没提这事儿,“哥哥,明儿你不要出门送我,不然,我会不舍的。”
顾淮轻轻答:“好。”
“还有那间卧房,你要一直给卿卿留着,不能给旁人住,起码在你同旁人成亲前不能同旁人住。”
“好,哥哥给卿卿留着。”
“哥哥,你是不是什么都不会拒绝卿卿啊?”
“因为卿卿从不对哥哥提过分的要求啊。”
“那卿卿现今就要提了。”骆卿故意做出一副骄纵不已的模样,“等卿卿见识广些了,还想嫁给哥哥,哥哥又还是独身一人的话,哥哥可愿意娶卿卿。”
顾淮顿住了,他知晓卿卿依赖他,但卿卿到底是抱着何样的感情他却不清楚,而他相信卿卿也是不清楚的。
但他还是答应了。
“好,若是卿卿真的懂了何为男女之情还愿意嫁给哥哥,想跟哥哥过一辈子,而哥哥又没成亲,那哥哥就来娶卿卿。”
“哥哥真好。”
骆卿窝在顾淮怀里又哭了,但她是笑着的。
顾淮温柔地抚着骆卿的头发:“等卿卿去了京城就可以看雪了,到时候可以给哥哥写信,就当是……卿卿跟哥哥一起看了。哥哥的故乡就在那里,卿卿可以帮哥哥回去瞧瞧。”
骆卿猛地点了点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翌日一早,在顾淮将骆卿送别家门前给了她许多银子。
骆卿自是不肯要的,这不定就是哥哥的全部家产了。
最后,两人各让一步,骆卿只带了顾淮给他的一小部分银子走。
“还有这把琴,送给你,你要是想哥哥了,就弹一弹,就像哥哥跟你说话一样。”
骆卿惊住:“可这是哥哥的娘亲留给哥哥的,哥哥不自己留着吗?”
“可是现今哥哥想送给卿卿,让她陪着卿卿。”顾淮宠溺道。
骆卿到底是接了过来:“我会好好爱惜这把琴的。”
再怎么磨蹭,骆卿到底是同骆老太太踏上了去往京城的路。
她不知前路如何,但她还是没有放弃要治好顾淮眼睛的志向。
她在走之前同顾淮说了,让他等着,她终有一日会想法子为他治好眼睛的。
这番折腾下,骆卿半道上就病了,嘴里迷迷糊糊地喊着要哥哥,骆老太太听后直摇头说造孽,到得一处小镇时让人去请了大夫来瞧,又休整了两日才走。
而顾淮这边也不大好过。
以前有小蜜蜂似的骆卿在他身边围着他转,如今人走了,倒是觉着分外冷清孤寂了。
可他做事有思量,在骆卿走后第二日就去了城里,找了个骆卿不认识的人,递了封信出去,是寄往京城的。
骆家到底是官宦之家,虽说初初找回骆卿他们必然会补偿她一二,但他还是不放心。
那封信一则是让人去查查骆家此番作为是不是还存着旁的什么心思,二则是让人派两个机灵的女使婆子去骆家,想法子贴身伺候卿卿,他也能安心些。
他之前其实也是想查的,但骆家在京城,离得远了些,一来二去,再一查,也是来不及了,而且他也不能明着查,如今倒是可以好好纠一纠。
况且,雏鸟终归要离巢,他自己虽过了四年的安稳日子,但往后呢?他若是死了,卿卿要如何在这世间立足?他狠不下心教她世间的残酷,那就让旁人来教她吧。
只是,他却没想过,许也是不敢想,他让人派女使婆子去照顾骆卿的作为本就是他的不舍。且骆卿已经十四了,哪里又会在骆家待多久?
骆卿从未来过京城,身子好了之后也提了几分兴致起来,听骆老太太说到得城内了就掀起帘子看了看。
一座挨一座的房子,处处青砖绿瓦,街上叫卖声不断,不愧是遍地贵人的京城。
走了不多会儿,马车就停下来了,骆卿知晓,骆家到了。
骆老太太似是觉出了她的紧张不安,伸手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无碍,都是一家人。”
她朝骆老太太点了点头便跟着林妈妈下了马车,而后反身去扶骆老太太。
待骆老太太也下了马车后早在骆府门口等着的一干人都纷纷迎了上来,行礼请骆老太太安。
骆卿觉着好奇,到底是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了为首的男子一眼,只见他长着一绺胡子,头上还没有白发,精神矍铄,此时很是恭敬地同骆老太太说着话。
“卿卿。”
骆老太太的一声唤吓得她忙转回了头:“祖母,怎么了?”
“来,见过你父亲母亲。”
骆卿很是紧张,点点头,上前就行了个大礼:“女儿见过……”
这父亲母亲在嘴里囫囵了好大一圈,就在骆卿的父亲骆文要开口说算了的时候她才愣是将称呼给逼了出来:“父亲母亲安。”
骆卿是知晓的,在大户人家,庶子庶女都不能称自家母亲为娘的,只能将主母当作自己的娘亲。
是那个被自己称作父亲的人来扶起了自己。
“小五啊,这十四年你受苦了吧。”
骆卿摇头:“不苦,有劳父亲费心了。”
而那个被自己称作母亲的人却淡声道:“先进去吧,在这外面让人看着也是见笑了。”
骆卿直觉这人不好相处。
而骆老太太听得这话也笑道:“也是,都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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