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到仪凤门外送人,回程时听护卫们说,狮子山上有个文会,就上来看看,看一下我大明文化鼎盛的盛况。”李景隆自然也知道,自己来这里不伦不类,但没办法,李云睿给他安排的任务,今天是最好的时机。
仪凤门是南京十三座城门之一,取自“有凤来仪”,就在狮子山下,紧邻长江,是北上、西行的必经之地,所以李景隆选了这个借口,并不算突兀——恰巧路过而已,不存在刻意安排。
听了李景隆的解释,解缙和胡广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曹国公李景隆到来的消息,将文会推向了小高潮。
有些人开始搜肠刮肚,想做出一篇好词或者一首好诗,期望在曹国公李景隆面前露个脸。如果能获得大明朝臣之首的赏识,进入仕途后,或许会走得顺利一些。
也有些人听到李景隆的名字后,眼神中露出鄙视,堂堂的草包将军,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他们心中泛起了疑问,这位武略不行,仗打得一塌糊涂的大草包,跑到文会来干吗?来写诗作文吗?他会吗?
此时,李景隆、解缙和胡广三人简单聊了几句,就示意解缙继续给众位文人、士子评价文章、诗词,时不时也插上几句自己的意见。
突然间,李景隆在士子送来的诗词中,发现了一个人名,他的眼皮跳了起来。顺手抄起了这个人写得一首诗,兀自念了起来,“片片飞花逐水流,伤春何处最多愁。红妆独倚阑干立,望尽征帆不下楼。不错,这首诗还算不错,是我今天看了这么多诗词中,最满意的一首了。解学士、胡侍读,两位觉得如何?”
李景隆的突然出手,让解缙和胡广两人一愣,一时间不明白李景隆意欲何为?看着李景隆的目光真诚,解缙将诗拿了过去,快速看了一下,开口说道,“这首诗堪得上一个佳字,一个逐字……”
解缙对这首诗的点评,李景隆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他的内心现在无比的震惊,今天他除了要当文豪外,还负有一个艰巨的使命——结识前来参加科举的士子,李云睿给了他三个人名,让他无论如何示好、结识这三个人。
三人中,其中一个人,就是这首诗的作者——曾啓。还有两人是一对兄弟,一个叫周述,一个叫周孟简。
李景隆不知道李云睿是从哪里知道这三个人的名字的,但他看了这首诗之后,发现儿子看人的眼光真准,曾啓的才气还真不俗。剩下两个人,不知道他们的才情如何?
李云睿给李景隆这三个人名字,是永乐朝首个的状元、榜眼和探花。他之所以能记住这三个人名,是因为这几个人的花边故事。
曾啓,号称酒缸,属于海量的那种,喝酒能无中指喝,一直喝,曾经和外邦友人喝酒,喝了三天三夜,把所有人喝趴下了之后,自己面色如常。
至于周述二人,则是有一段让榜眼的戏,本来朱棣点了周孟简为榜样,周述为探花。但在大殿之上,周孟简以周述是兄长为由,坚决把榜眼让给了周述。
就是因为这些小故事,李云睿才记住这些人。虽然这三个人,在历史上名声一般,但给李景隆当当助攻,还是可以的。
“听到了吗?曹国公开口夸人了,不知道是哪位才子的大作?”离解缙三人很近的一个才子,轻声问道。
“是吗?哪首诗?”旁边的人有些羡慕,恨不得是自己写得。
“算了吧!他一个败军之将、卖主求荣之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等士子的文字?不怕污了我等的名声吗?”另一个人则正义凛然地说道,他已经听到了李景隆念得诗,不是他的。
“嘘,禁声!兄台,曹国公乃是朝臣之首,你这样说是自招灾祸啊!”有人拉了他一下。
“吾有何惧?似这等不忠不义之人,不过是沐猴而冠罢了!”正义凛然之人,说这话时,声音略带颤抖,似乎有些强撑。
几个人在小声议论,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而李景隆此时找到了周述和周孟简二人的诗词,随便找了个理由,夸赞一番。因为三人都是江西人,李景隆顺嘴说了一句“此乃江西三才子,前途不可限量”。
被夸赞的人,自然是心中欢喜,曾啓三人连连谦虚,表示国公谬赞了。
被夸赞的开心了,那些没被夸赞的人,肯定就有不开心的。
“国公大人,在下河北士子宋文成,有首诗想请国公品评一番。”就在这时,有个人站了出来,看上去剑眉星目、一表人才。
宋文成是河北人,当年李景隆带领50万朝廷大军,在白沟河跟朱棣大战,大败!败兵四散而逃,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几十万大军溃败的场面,可想而知河北百姓遭受了什么样的灾难!轻则钱财被抢,重则人身受伤,更有甚者,家破人亡。宋文成的亲朋好友,包括他自己,也是深受其害。
这些罪名,都被堆到了李景隆身上,毕竟他是50万大军的指挥者。再加上李景隆后来打开金川门,当起了带路党,有亏忠义,因此河北人对李景隆的观感极差。
李景隆此时正在思忖,找什么机会显摆一下。看到有人站了出来,要向自己请教,有心答应,但看到对方面色还不善,心道这人好像是来找茬的,就有点心怯,不想搭理他。
“在下读书,最敬重岳武穆,最痛恨秦桧,刚才看到小吃摊上,有油炸桧,福至心灵,做了一首诗,特请国公大人品评一下。”说完,宋文成冷笑一声,开始吟诵起来,“走狗带路只为钱,求荣变节愧祖先,至今犹有愧秦姓,卖主声名臭万年。”
宋文成刚开口说话,说出秦桧时,就有友人在后面拉他。
秦桧,历史上的大奸臣,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诬陷忠良,割地纳贡的败类。
这是在指桑骂槐,这是在含沙射影。
李景隆兵败白沟河后,在朱棣兵临南京城时,屈膝投降,是典型的没有气节,见风使舵,是卑鄙小人。文人最看重风骨,好吧,是嘴里最看重风骨,喜欢又当又立。
宋文成一首诗,隐隐讽刺了李景隆,即解了自己心头之恨,又能让参与诗会的众多士子,看到他不畏强权的风骨,有助于他在士林的名声,属于典型的借力打力。
在场的士子,都是各地经过乡试的举人,不说才华出众,也都是一时之选,一听宋文成的诗,就明白他在暗讽李景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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