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朕旨意……”李翊大声道。
现在大唐位于西域的大军,前面的已经进入贵霜地界,后面的则在赶往贵霜的路上。三万六千骑兵,只有御林军一万八千骑跟着自己来了赤谷城。而张郃所率领的一万八千骑,现在应该到了焉耆南河城一带。
至于六万四千步兵,按照其行军速度估计,现在应该刚刚抵达凉州一带。毕竟,当初李翊是从荆州和扬州一带调集的步兵兵力。
也就是说,唐军已经实际上脱节,再调动部队去应援已经来不及了!
实际上,即使能调动,李翊也不会勉强做出更改。
唐军的主力部队都是步兵,在到达西域之前,就已经进行了长途跋涉。如果因为形势的改变再不断的进行调动,很容易变成被人牵着鼻子走,最后变成疲兵。
“急令御林军步兵第一军团,暂缓进军,中止西进贵霜的计划,依照初始计划,在宜禾都尉城布置防线,务必不使敌人有潜越之机。”
“传令雋乂,着他视具体情况决定去惠远城助战,或是向东且弥方向进军。”
“传令公明,告诉他,到达酒泉郡后,可原地休整,尽快和漠北州方面取得联系。若有突发状况,如何定夺,由他自行判断。”
“传令玉门关,告诉郭淮,形势突变,玉门关随时会有敌人出现,让他小心谨慎,严防死守,不得有误!”
“喏!”
“喏!”
“喏!”
……
司马懿走趣÷阁如飞,李翊的一连串命令很快落在了书面上,早有亲兵等候在旁,他写完一条,就有人上前接过,拿去贾诩处检查用印,装在信封中,以火漆封好,快步送出。
议事厅外早有斥候等着,接到情报,当即领命上马,快马加鞭而去。
没人提出疑问或是质疑,李翊的意图很清楚,以乌孙北部地区的丧失为前提,大军全面收缩,先巩固已有的战果,再图进取。
胡骑的战法中,除了游击之外,还有一个很显著的特征,他们很喜欢利用人数和机动力的优势,在敌军漫长的防线上发动全面的攻击。
这种攻击模式既是为了牵制、迷惑敌军,同样也是一种试探。一旦给他们找到薄弱环节,相邻的几路兵马就会合兵一处,攻破防线,进入敌境大肆破坏。
李翊的指令,针对的无疑就是这种情况。所以,没什么可提醒的,所有人无不凛然奉命。
“玲绮,存孝,你二人即刻回营,做好出发前的准备,明天三更造饭,五更出城,开拔北上!”
光是巩固当然远远不够,李翊拉开这么大的架势,可不是单纯为了吓唬人。整合大军作战,自然不能在千里之外,须得亲临前线才行。
实际上,今天这场军议本就是因此而设,所以府中的气氛才这般凝重。
“喏!”二将抱拳领命。
抬头时,吕玲绮犹自嘟囔着:“终于可以打仗了,跟着皇上这么久,不是呆在皇宫,就是不停的行军,真是闷死人了。”
“吕将军……”李存孝脸色尴尬,低声提示道。
“真麻烦,知道了,军议上,要谨言慎行……”吕玲绮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李大叔,你看,本将今天不是一直没说话吗?”
“……”李存孝无语,其他人也都忍着笑,他虽然已经跟随李翊十几年了,但其实年龄并不大,今年才三十二岁,被叫成大叔,还真是挺违和的。
不过,也没人多说什么。一来,从辈分上说,李存孝算是和吕布一辈的,吕玲绮叫他一声叔叔也是应该的。当然,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位吕家大小姐,在不久的将来,很可能成为一位皇妃,谁会真的跟她计较?
李翊拿这位大小姐也没多少办法,正如吕玲绮自己说的,她在军议上安静这么久,也没打哈欠,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能如何苛求呢?
待吕玲绮和李存孝二人离开,李翊转向了诸葛亮,吩咐道:“孔明,你即刻返回长安坐镇,整合司州、凉州、雍州、汉北州和漠北州等五州的守备军团,警戒鲜卑人的进犯。同时要注意各少数民族的动静,防止鲜卑人鼓动他们叛乱。”
虽然羌族、匈奴、鲜卑等民族已经融入大唐一二十年,但是难保有人不心存异志,在智郁筑鞬的游说下,起兵叛乱。因此,李翊才会派诸葛亮这个智谋如神,政治手腕也极为出色的军机大臣坐镇长安。
“喏!”诸葛亮躬身领命。
………………
惠远城,濒伊犁河北岸,扼西部边境,地势险要。两年前,司马懿经营西域,灭掉乌孙之后,在伊犁河北岸度地筑城,武德皇帝李翊亲自赐名曰“惠远”,取大唐皇帝恩德惠及远方之意。
城不大,没有瓮城,护城河是天然的,伊犁河。城墙宽不过百步,高不足两丈,别说雄城,连内地的普通小县城都比不上。城内的居民将将超过了三千,战事展开前,又陆续有几百人逃出,现在加上守军,也就是五千人的样子。
然而,就是这么一座小城,却成了大唐阻挡异族入侵的第一线。
从北方荒原上吹来的寒风,在伊犁河谷肆虐着,连绵的天山山脉也只能在风中颤抖,更别说小小的惠远城。
夕阳只剩了一缕斜晖,惠远都尉马忠伫立在城头,极目向着长风吹来的方向眺望着,视野所及,却唯有北风萧萧,四野空旷,他心中一片悲凉。
朔风凛凛,孤城凄凄。
如果没有奇迹出现,那么这里恐怕就是他的葬身之所了。
“马将军,城头风大,伊列军今日退却,士气却未稍弱,明日恐尚有激战,还须马将军主持大局,你还是……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断了来人的劝告,好在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
马忠抚胸点头,回应对方的却是一声感触万千的慨叹:“悔不听子图忠言,今日落得如此境地,也算是咎由自取了,明日,当真还有明日吗?”
“将军……”魏攸无言以对。
马忠又是一声长叹:“子图乃是文臣,待城破之时,不妨暂且隐忍,屈身从之,留得有用之身,以为后图方是。”
“马将军何处此言?”魏攸激动了,踏前几步,高声道,“攸乃是皇上任命的惠远令兼惠远参军,不但负有为皇上牧守一方之责,更有为大唐守土之任,更兼有为马将军出谋划策之份。惠远城有今日之窘迫,本就是攸的失职。危难之际,即使没有力挽乾坤的本领,又岂能作那贪生怕死之人?”
在来到惠远城就任惠远令之后,魏攸就曾经向作为惠远城军事长官,同时又是他顶头上司的惠远都尉马忠提出建议,大唐西北方的这个邻居——所谓的伊列国,其野心不小,需小心防范。
但是,马忠没太放在心上。他认为,凭借大唐的强大,伊列人又岂敢捋大唐的虎须?除非伊列人疯了,否则绝不敢自寻死路。
然而,现在伊列人真的疯了,他们悍然出兵,在大唐武德皇帝亲征西域的时候,出兵妄图抄唐军的后路,动摇大唐江山之根本。
………………
第二天上午,鲜卑人开始攻城。
在暗红色的天空下,马忠和魏攸他们看见了一面挥舞着的白旗,白旗后,是横亘整个旷野的黑线。
虽然是白旗,但没人会将对方当成来投效的义勇,因为白旗上是有图案的——那是一匹狼,张牙舞爪,凶相毕露的凶狼!
“伊列王旗……是智郁筑鞬!”魏攸失声叫道。
草原的游牧部族拿来做图腾的东西很多,其中狼,和中原的龙一样,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有资格将狼做为图腾,画在战旗上的,只有称雄草原的鲜卑人,而鲜卑人中,名义上的王者,正是智郁筑鞬。
“准备迎敌!”
“呜呜呜……”袭击者和抗争者同时吹响了号角声,一方凶残而势在必得,一方坚定而誓不低头,看起来是个平分秋色的场面。
然而,下一刻,更多的号角声和更大的烟尘从西北方骤然升起,很快弥漫了整个天空,遮天蔽日,马忠等守卫惠远城的唐军将士尽皆色变。
烟尘之中,不断有画着各种动物的旗子若隐若现,有狗,有狐狸,有马、兔子,甚至还有天鹅!
画工很差,狐狸看起来像狗,狗看起来像马,只有天鹅看起来还像那么一回事。
但惠远城唐军将士的心都是猛然一沉,这些看似可笑的破烂旗子背后,代表的意义却一点都不可笑。特别是一些曾经经历过当初的狼居胥山之战的唐军老兵,更是清楚,这些战旗,曾经是鲜卑诸部的旗帜。而逃到伊列国的鲜卑余孽,则是继承了这些战旗。
这些战旗的出现,代表着伊列国全部力量的集中!
烟尘蔽日,胡尘滔天,天空都变得阴暗起来,胡骑叫嚣呼喝着纵马狂奔,瞬间铺满了整个旷野,无边无际的冲杀而来。
鲜卑余孽全数在此,兵马何止十万?
魏攸看向马忠,后者坚定点头:“点火!”
下一刻,惠远城头狼烟升起,那是最高级别的警报。
马忠奋然转身,扬起手中长枪,振臂高呼:“兄弟们,随我……杀胡!”
“杀胡!”三千唐军同声呐喊,抓紧了手中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