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公子?”苗族巫女看我受伤,连忙扶住我,我冲她笑了笑,吃力说道:“下次这种挡箭的事,你们女人就别插手!”
听了我的话,苗族巫女愣了一下,她茫然看着我,这古代姑娘的情商并不高,做事也是直来直去,心里怎么想,怎么做,并没有听懂我话里的意思。我看着她一脸懵圈的样子,打心里苦笑,事实上,我是十分感谢她的所作所为,但是无论出于什么情况,我都不希望让女人来为我受难。
箭射在我的肩膀之上,钻心得疼,我咬着牙,暗想:来了趟古代,真是浑身受刑,而且现在的状况对我们十分不利,从吊桥上怪人的本事来说,他要一箭射杀我,绝非难事,或许事情就像宝财先前推测的,他不想我们好死。
这一想,我伸手将那根弩箭拔掉,一下子血就涌了出来,巫女见此,快速用匕首割下布条为我止血,我仔细看着呈两边站立,让我们腹背受敌的怪人,现在要跳入幽冥死水中,并不容易,只要我们稍有逃脱的迹象,估计后面那带着弩箭的怪人,就会对我们进行射击。
就在我们对立之时,宝财颤抖着手指,指着蛊虫之王身后的洞穴,惊慌说道:“里面……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往外爬!”
我顺着宝财手指着的方向,在我们跑出来的洞口之上,看到了一个能容下两人的洞穴,那洞穴里面黑幽幽的,隐约能看见一个暗影在往外挪动,我心一凛,这时候再来一个怪人,对我们来说十分不利,宝财战战兢兢的,双手合十,开始求菩萨和各路神明保佑,我吞了口唾沫,等待着那东西的真容浮出水面。
就在黑影的头皮若隐若现时,洞穴口的蛊虫之王从地上爬起身,嘴角攀上一个狡黠的笑容(我心想这丫的中了寒毒还不死,看真是有一副金刚不坏之身)。瞧着他诡秘盯着我们,双目露出一种悚人的恶意,我身体瞬间爬上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只见那出现在洞口的人被散乱的头发遮住了脸颊,他的发上黏着干涸的血迹,我心咚咚狂跳,那人爬的姿势很奇怪,像是贞子从电视里出现的那个画面。
在到洞口的时候,他慢慢伏起身子,呈一种蹲姿,在他抬头的刹那,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面容。
“凉九!”我惊呼而出,此时此刻,宝财和我一样的反应。
一瞬间无数情绪在心头翻涌,激动,高兴,但更多的竟是悚然……我瞧着凉九,他和初八都是直肠子的哥们,相处的时间里,他们讲话豪气,待人也够意思,这下见到我们,竟没有一点反应,而且我们的距离不算远,从他的位置我闻到了一股味道,那味道有点奇怪。
然而,这种时候也不会想那么多,能看到熟人自然高兴,宝财稳了稳不安的情绪,僵硬露出笑容,嚷道:“九爷,可算把你们盼来啦!”说着他往其他洞穴里看了看,见是没有看到老祖宗他们,他又扯出笑容,问凉九道:“九爷,总瓢把子和八爷呢?”
宝财所问的,正是我急切想知道的,只是十分奇怪的是,凉九眼神呆滞看着我们,仍是没有一点反应。
预感到了某种不对劲,我试探性地唤他:“九爷?”
一瞬间,在我的叫唤里,我看到凉九木讷的眼神竟有一丝丝的反应,但那反应转瞬即逝,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此时凉九不应我和宝财的声,要知道在摸金门里,他和初八一样都是狠角色,但是眼下的他哪里还有一点精神和威风的样子?
宝财也似乎感觉到了异样,他退到我身边,悄声说道:“公子爷,我觉得九爷有点不对劲啊,你说他是不是中了什么邪?”
我瞧着浑身浴血的凉九,对宝财道:“有可能,九爷的身板子比较精壮,但是你看他现在的肌肉,有点萎缩,而且,最奇怪的是他的眼神,那股凌厉劲没了。”
“对啊,就是这股劲道没有了。”宝财正说的时候,凉九突然从洞穴里跳了下来,这穴足有一个门扉之高,那蛊虫之王偷摸着下来的时候,没有一点动静,凉九却不是,按照平日里他的身手,绝对不会有那么大的落地声。
瞧着他蹒跚走向我们,我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宝财吓得缩了起来,这时候苗族巫女正盯着吊桥上的怪人,怕是他又放冷箭。我对她说情况不对,此地不宜久留,随时准备下水,她点了点头。
正在我想着怎么快速脱身的时候,目光对上了那些石洞,那些石洞像是一个巨大的虫体,被小虫咬出了一个个窟窿眼,而这些洞的存在却又不像是偶然,很快一个可能性从我脑子里窜出,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些洞能容人!眼前的怪人从里面爬出来,那说明这里大大小小的洞穴都有可能是通的,他可能连接着我们刚才所在的古墓前室——青铜西室……那么,也就是说我和小道士听到的喘息声,可能就出于这些阴森的怪人。
这一想,我脑子一凛,突然记起在青铜室里的血,我望向凉九,如果我没猜错,那血该是自己人的,而我的老祖宗、初八……可能已经出事了。
一瞬间,我脑子炸开,愣愣盯着着面前的怪人,所有的一切,王羽他们的尸身之迷,开启的西室门,都是这些人所为,他们将我们带入了死亡的深渊,而就在刚才,我还眼睁睁看着陈醰在我面前消失。
“****的!”所有的怒气在此时凝结,想明白一些事后,我的身体涌上了一股愤恨的热血,我快速从宝财身上抽走蒙古刀对准那蛊虫之王的头劈去。宝财被我吓了一跳,在身后慌乱喊我的名字,而就在这档口,让我觉得怵人的凉九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把将我推开,紧接着一阵劲风从我耳边擦过,我摔倒在地,抬头的时候,凉九胸口中了一箭,我默然看着眼前威武不倒的他,十分错乱。
“九爷!”反应过来,我大叫一声,慌乱从地上起身,凉九看着我,淡淡一笑,从喉咙里挤出声音,道:“小流子……不要碰我……”
眼下这种情况,我哪里能听他的,正要上前,他却伸出手制止我,苦涩摇头道:“我不行了……替我……替我向总瓢把子……说声……九……要先走一步了……”话音刚落,他回身,目光突然一凌,在那一晃的瞬间,我竟看到他的后背,那里已经被什么掏得血肉模糊,部分露出了森森黏合着肉的骨头。
那一刹那,我头皮发麻,苗族巫女和宝财也是惊呼一声,而在那之中,有隐隐的红色虫卵,那虫卵夹在凉九的肉里,一团团的十分恶心,而且瞧那些卵有的已经破出,部分蚴虫此时正在他身体里蠕动,它们像是肥蛆,令人恶心。
我嘴里不可思议喃着,要知道人的内脏器官都十分敏感,只要稍微一点动静,就能疼得死去活来,更何况是那么多虫子在里面翻搅。
瞧着凉九的模样,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爷爷和我说的发生在我太爷爷身上的一个事。
说是在很早的时候,我太爷爷去云南经商,那时候和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做茶叶生意的商人,那商人早年在外留学,思想新派(也就是后来说的唯物主义者)。
爷爷说,此人脾气犟得像头炉,性子又是清高,在做生意的那段日子得罪了当地的一个老巫。那老巫靠制蛊和痋术为生,在当地算是黑巫,十分阴毒。
我太爷爷是个啥稀奇古怪事情都见过的人,所以看到这种邪气的老巫,躲得很远,并且劝告了茶叶商人,叫他出门在外,不要得罪当地的主,否则怎么死都不知道。但那商人不听劝阻,非要去破人家的功,拆人家的台,最后那老巫就给他下了痋术,而且那商人是活生生受得罪。
据我爷爷描述的,当时太爷爷看到商人死了,变成了树皮一样的干尸,本想烧了,将他的骨灰带回杭州,但是就在要进行火化的时候,太爷爷发现那商人的肚子一鼓一鼓的,他意识到里面有玄机,于是请了当地的一个仵作对其进行了尸检,这一看,恶心了我太爷爷好久,他说那商人的肚皮里面,有很多虫卵,那种红色虫卵凑在一块,像是大号鱼子酱,而那鱼子酱的某一处,都是白乎乎透着红色的软虫,它们吸干了商人的精血。
当时我太爷爷庆幸自己没把商人给烧成骨灰,带回杭州,因为据当地人说,这种术十分凶残,你要大发慈悲,给他火化了,或者埋了,自己还得中这咒术,搞不好这咒还得搅的后代子孙都不安宁。
眼下,这种事情亲眼瞧见,心里的震撼实在太大,这让我止不住干呕。瞧着受苦的凉九,我心里又是佩服,又是心酸,因为能在这种情况下保存自己的意志,不被摧毁,那是多超脱常人的精神意念。这一会儿,我才明白为什么摸金门能成为倒斗界的神话,原来在老祖宗的手下,竟有这般神人存在。只是,这种厉害的角,竟然变成了这番模样,一下子,我感慨万分,难以接受,试想着怪人抓住我们,给我们身体里下这种痋引子,那我宁可死了,一了百了,省得活活受罪。
而凉九他凭着最后没有被污染的精神力用残缺的身体禁锢住所谓的蛊虫之王,那蛊虫之王原本不好对付,但他可能也没想到,自己的术会失效,所以十分震惊。
“小流子,走……”凉九催促我们,然后伸出血指突然插入了蛊虫之王的双眼,一瞬间那怪人张开黑幽幽的嘴,挣扎着,扭曲着。而就在这时,一条紫黑色的蜈蚣沿着凉九的手臂攀上了他的颈脖,是该死的麒麟蛊!凉九自是知道自己命不多时,他瞧着我,微微一笑,凄然说道:“还好……还好没被控制……否则就帮不了你了……”
他的话让我心一揪,那紫黑的蜈蚣在他张口说话之际,趁机钻进了他的口里。这种残忍的画面,我不敢看,但是听着身后凉九微弱的呼声,我知道他解脱了。
我抹去眼泪,为了不辜负他的救命之恩,这下连忙拽住巫女和宝财的手,向岩石之下的幽冥死水奔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