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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佐川哲也独自站在高级病房里,静静看着蒙盖在床上的白色床单。
从小到大的记忆一点点在脑海里浮现出来,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离世了,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父爱和母爱。可以说他是在爷爷的教导下长大的,爷爷给了他亲情的温暖。尽管爷爷的要求很严苛,但是如果没有足够高的要求和标准,他如何担当得起佐川家继承人的重任呢?
白色的空间很寂静,但是他的耳朵里却充斥着各种声音,有爷爷的训诲,有长辈的重望,有属下的信任,还有小樱在身边的笑闹,所有声音全都盘旋在耳畔,茫茫然中,他忽然觉得好累。
十五年来,作为佐川家族的少主人,他身上背负的责任很沉很重,无论什么事他必须努力做到最好,才能不负众望。
黑道是他的背景,黑色是他的保护色,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只能一步步走下去越陷越深。
可是现在,再也没有人在他跌倒的时候,告诉他下次如何跳过这个坑,不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再也没有人告诉他,男子汉大丈夫就算再苦再痛,也要微笑着咬牙忍下来。
爷爷说过等什么时候他能做到喜怒哀乐不形于色,才是真正的无敌。可是那个时刻,爷爷却再也等不到了……
如今,没有了爷爷的赞赏与斥责,即使他再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少年垂着头,双手紧紧攥住床单,眼底渐渐涌出一层水光,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在瞬间爆发,大颗大颗地顺着白皙的脸颊滴落在地,无声无息地带走悲伤的痕迹。
亲人永远的离去,是他生命中无法承受的痛。深深的自责感仿佛是无数把尖刀在刮着他心头的血肉。
“爷爷,对不起,我不该去台湾的……对不起……”如果不是他的任性妄为,也许爷爷根本不会死。他是带着脾气离开的,可以这一回他却再也无法听到爷爷的原谅……
“叩!叩!叩!”病房外,松本鹤急切地敲了敲门。
佐川哲也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平复了下心情,片刻后才淡淡应声道:“进来。”
“少主,”松本鹤望了眼病床,汇报道,“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弹已经取出来,但她有孕有身,恐怕不宜用药。”
“她、怀孕了?”闻言,佐川哲也星眸微瞠,惊诧地看向他。她不是高中生吗?难道是几天前自己救她时候的事?不对,应该没这么快!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难道是姑姑口中那位天地盟殿下的种?
“是的,刚才属下为她做过仔细的检查,发现她怀孕近六周了。”当初是佐川哲也把这个女孩带回台北小楼的,松本鹤拿捏不准他们之间的关系,自然不敢擅作主张。他观察着少年脸上的神情,小心地询问道,“如果用药,势必会对胎儿产生不利,如果不用药,恐怕她的高烧会很难退,但是她的情况不能再拖,请少主做个决定,是用药还是不用药?”
佐川哲也微微拧起眉头,脸上是超脱年龄的冷静:“你是东京数一数二的名医,难道就没有不用药退烧的方法吗?”少年语气漠然,听不出其他任何情绪。
“有是有,只不过、”他微微一顿,诚实地回道,“效果因人而异,而且见效慢。我怕……”毕竟她现在有孕在身。
佐川哲也缓缓转身正对着他,露出寒星般的眼眸,语气强硬而不容分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无论如何大人小孩都要保住!她的伤口也要注意,绝不能发炎感染。”
“嗨依!”松本鹤正欲离开,却被少年叫住。
“等一下。”敛了下沉痛的心情,佐川哲也跟他一起走出病房,“我去看看她。”
“少主,她现在的情况还不稳定,如果您发现有什么问题,随时叫我。”给女孩额头敷上降体温用的冰块,松本朝旁边的人鞠了个躬,然后退出病房。
佐川哲也缓缓走到病床前,看着枕边依然昏迷不醒的女孩。
上次救她是在雨里,这回是在海里,她似乎与水有仇。他觉得她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吸引着自己,她的遭遇让他莫名的心疼,但这种感觉无关于喜欢,只是一种纯粹的欣赏,一种惺惺相惜。
在冰冷的海水里泡得太久,韩思艺的额头很烫,因为有身孕,又受了枪伤,所以现在十分衰弱。昏迷中,她紧紧锁着眉头,嘴里反反复呓语着两个字。
“……骗子……骗子……”
头顶的灯光落在女孩苍白的睡颜上,她似乎很能忍,即使再伤再痛也不会喊出声。上次便是如此,这次亦然。
自己好不容易偷偷将她从台湾带回来,又花这么多心思来救她,她可不能轻易死掉。
“韩思艺,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这句话,他是用中文说的。
说完后,他便离开了病房。
爷爷的身后事不能拖,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在那些人得到消息之前,他必须要想好对策。
翌日,台北陆医生的私人医院。
“我拜托你们几个谁进去把他敲晕?我这医院里还有其他病人好不好,能不能让他不要再发疯?”陆衍恒站在走廊里哈欠连天,两个厚重的黑眼圈简直堪比国宝了。
昨夜刚下手术台他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拖去给拓野取大腿里的子弹,谁知取完之后,九夜又把祁牧焱给送来了。
他救死扶伤累了整整一天一夜没休息,那人倒好,醒来就发疯,吵得整个医院都快要掀顶。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给他打了一针,要不然以那家伙的破坏力,自己这家小医院恐怕都不够他拆!
看着守在病房门口面无表情纹丝不动的黑西装男子,陆衍恒伸出食指一个个点过去:“好!你们都不进去是吧?我不管他了,随他自生自灭去吧!”他气愤地走了,心想着祁牧焱的住院费里一定要多加一条公共设施赔偿费。
病房内。
几个手下正垂首站在床前,战战兢兢地望着床上爆怒的男人。下一刻,九夜上前一步,对他深深弯下腰:“殿下,对不起!”
“九夜,我是不是把你放在外面太久了?”祁牧焱冷笑一声,带着甩手将床头的保温瓶摔掼出去,声音冷硬得吓人,“你现在自作主张的本事真是长进不少!”瓶盖被摔坏,热粥顺着裂缝处缓缓流出来,粥香味顿时飘了一室。
“出手打晕殿下的人是我,请您责罚!”九夜单膝跪倒在床前。
祁牧焱半靠在床上,费力地抬手撑起身体。凤眸中带着愠怒,周身隐隐散发出冰冷气息。他们居然敢让陆衍恒给他打了安眠针,现在他浑身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眼前忽然闪过韩思艺伤痛绝望的小脸,他陡然从床上站起来,身形有些摇晃。九夜急忙上前扶他,却被他狠狠挥开:“人找到没有?”
“殿下,所有兄弟仍在海中搜寻韩小姐的下落,只是她坠海已经将近十个小时,生还的可能性……极低。”这句话中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刀毫不留情地扎在男人心头。
祁牧焱听进一个字,脸色就苍白一分,他薄唇几利抿成一直线,绷紧的线条让人不敢逼视:“她不会死!不会!”男人的声音有几分颤抖,他何尝不知道在中枪坠海这么长时间的情况下还能存活的概率几乎为零。
看着他脸上悲恸的神情,九夜犹豫片刻,终于将口袋中的东西拿了出来:“殿下,这是在游轮上找到的。”
祁牧焱垂首看着他手中的户口本,心再次狠狠揪起。
原来她回韩小家院是为了取这个,结果却遇上了一直在那里守株待兔的贾靖刚。
是谁仰起灿亮的水眸,天真地撅着粉唇说——大叔,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又是谁曾经在他耳边豪言壮语,说——大叔,你以后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
是他,是他的欺骗与谎言毁掉了当初的小小幸福。而她,不惜选择用这种近乎自我毁灭的极端方式来惩罚他,让他彻底明白什么叫最伤,什么叫最痛……
“嘭!”祁牧焱忽然猛地转身,握紧的拳头硬生生砸在雪白的墙壁上。下一秒,粘稠腥红的液体顺着他的指缝滴落下来。一滴,一滴,又一滴,而他却浑然不觉有多通。
“殿下!!!”见他自残,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条件反射地朝他冲过来。
凤眸幽暗,他冷怒的声音叫人胆颤:“出去,通通滚出去——!”
所有人当即停在原地,纷纷将目光投向九夜。
病房里有一瞬间的死寂。
违抗这个男人的命令的确要有不怕死的勇气。九夜心一横,咬着牙快步向前。
见他们未动,祁牧焱勃然大怒:“我说滚,你们听不懂吗?!”
“对不起,殿下!”九夜已经走到他的身后,然后急速出手,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祁牧焱再次陷入昏迷。
九夜扶住他,看着男人鲜血淋漓的手掌,心急如焚:“快!快去把陆医生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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