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气压随之骤降,整个空间静得能听清夜风拍上窗户的细微声响。
“嘀嗒!嘀嗒!”有类似水滴的声音从男人脚边传来,在静谧的环境里显得格外诡异。
韩思艺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她蹑手蹑脚地从地上爬起来,悄悄摸索着电灯的开关。虽然月光惨淡,但是她的视力非常好,尤其在夜晚更加敏锐。此刻朦胧中,女孩看清了男人脚边的那滩暗色液体,心下一惊,她瞪着双大眼结结巴巴道:“我、我去找止血药。”
话音刚落,她的手就按上了开关,只听——‘啪’的一声,橘黄色的灯光倾泻一室。
韩思艺闭了闭眼,以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然后她下意识地转脸看向门口,当目光触及男人脸上的黄金面具时,不由微微一愣。那张金色面具将他的大半张脸遮住,完全看不清楚长相。
现在的小偷都变得这么有品味了吗?打劫偷盗不在脸上蒙丝袜,改戴面具了?而且还是这种含金量比较高的黄金面具?这是什么世道啊!
视线再转,眼角余光无意瞥到他的左肩,女孩指着他身上被染红大片的衬衫惊呼道:“你受伤了!天哪,流了好多血!怎么办?”
“慌什么?”冷酷的声音冷冷传来,男人沉声命令道,“去拿剪刀、纱布和止血的药来。”
“噢,好!”韩思艺跑进卧室,三十秒后又出来了,手里捧着一个医药箱。男人此刻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走到他面前,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你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你出去!”男人直截了当地拒绝她,言简意赅。
“噢。”知道这个人不好惹,韩思艺乖乖回了自己房间。躺在单人床上滚了半天,她突然想起还没洗澡,便拿了睡衣,蹑手蹑脚地溜进了浴室。
十分钟后,她裹着那套可爱的兔子睡衣走了出来。想了想,又打了盆清水端去客厅。这几天老妈不在家,她可不能让那个男人把客厅给搞成案发现场。
她一点一点移步至沙发前,才发现他正倚靠在沙发边,双眼紧闭,露在外面的薄唇因失血过多而显得惨白干涸。
“喂!”韩思艺放下手中的盆,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沙发上的男人没有回应。
“喂!喂?!喂?”她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戳了戳他的右手,依然没有反应。男人旁边放着一把沾染了血迹的剪刀和一颗染血的子弹,身上纯色衬衫的血迹范围扩大了,而左肩的伤处绑着的白色绷带也完全被浸成了暗红色。
他显然是失血过多,不、不会就这么挂掉了吧?
想着韩思艺胆战心惊地伸出食指,缓缓放到他的鼻下。当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喷上她的指头,这才松了口气。
她慢慢蹲到沙发前,托着下巴打量着他脸上的面具,像研究外星生物一样观察着他。同时不忘在心底暗暗揣测,估计这个男人不是外表丑陋就是内心闷骚,要不然就是个见不得人的杀手,否则怎么会戴面具这么奇怪?
盯着这个陷入昏迷的男人看了许久,她胸中突然涌起莫名的情绪。
他好像伤得不轻,要不要救他?万一他真的是坏人呢?
还没纠结完,她已经鬼使神差地拿起剪刀将染血的纱布剪开。叹了口气,她搬张凳子坐到沙发前,从药箱里拿出消炎药和绷带,开始替他清洗伤口。
将白色的消炎药粉撒在伤处,她小心地帮他重新包扎好绷带。手指碰上他的皮肤,感觉他身上的温度有些偏高:“你最好祈祷自己别发烧,我可不会好心送你去医院!”
她伸手想试试他额头的温度,手却在半空中停住。那只面具冷冷横开中间,划开两人的距离。
这张面具后面的脸,究竟是副什么模样呢?好想看一看哦……
韩思艺在心中揣摩着,看他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眼珠转了转,顿在半空的手一点一点靠近他的脸。
她太专注于那张面具,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指尖动了动。就当她触上面具的同时,男人忽然睁开眼,以极度迅速的速度反手擒住她,然后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左手牢牢掐住她的喉咙。
深沉的凤眸幽黑无垠,男人居高临下冷冷盯着她:“说!是谁派你来的?”
“你别……用力,”她被他掐得几乎要断气,小脸涨得通红,“……伤口……会迸裂……”
明明随时都有可能在他手中丧命,她的第一句话不是求饶,却是让他注意伤口。
其实,韩思艺这时的想法很简单,伤口迸裂还得麻烦她帮他重新包扎,而男人却因这句话而动容。
也正是这句话,让男人心底升起一股异常的柔软,于是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乘虚而入,攻下他毫无防备的心。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屋中格外寂静,男人看了眼被重新包扎好的伤处,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木柜,木橱,木桌,木凳,家具摆设简陋到寒酸。他敛目再次看向眼前的小丫头淡淡开口,音质低沉微哑,“是你帮我处理得伤口?”
“可不可以……先把你的……手拿开。”她憋着气涨红了一张小脸,费力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怎么动不动就掐人脖子?
男人紧锁眉头,凝视了她片刻,才缓缓松开手。
得到自由,韩思艺迅速滚到床尾,喉中灌进空气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想她韩思艺武艺高强身手敏捷,今天却被个身受重伤的男人一招制住,实在太他妈的丢人了!难道是因为最近老娘不在没人监督,自己偷懒疏于练习的缘故?唉,早知道会有今日,她决不会为了每天多睡两个小时而不打沙包不扎马步!
韩思艺缩在床角,以头磕墙,默默反省自己。
男人微微抬眼,看着她的动作,紧抿的薄唇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你是谁?”
“我?我现在是你的恩人!”韩思艺顿时挺直腰杆,怒目相对,控诉道,“就在刚才,你居然想掐死你的救命恩人!”
“抱歉,那是本能反应。”祁牧焱淡淡回道,语气里哪有半分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