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狼明白,法阵的突变并非此时发生,而是之前预言师观星时所发生的变化。只不过大预言师以强力把星图恢复,又在众人面前重演了一遍。若非事态如此紧急,又怎会把分居各地各有要务的星君召集一处,若不重演这危急一幕,又如何向各位星君交待?
饶是大预言师法力惊人,如此施展神通代价也非同小可。伴随着星图崩解,大预言师身形踉跄口吐鲜血,瘫倒在座椅上。武曲星君顾不得僭越,身形一闪,已来到预言师身后,伸手扶住预言师的脊背:“天师!天师!您没事吧!”
大预言师一言不发,依旧死死盯着星空法阵。
武曲转过身,对着贪狼怒喝道:“贪狼!天命之星究竟出了什么差池!若是师父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不得好死!”
贪狼皱了皱眉:“天命三分,着实是意料之外……”
巨门突然出声,有些颤抖,却不知是出于震惊还是兴奋:“难道说,那燕皇其实并非天命之子,真正的天命之子,已经身消道陨?”
禄存灵动魅惑的眸子同样投向贪狼和破军,声音绵软,却是意味深长:“贪狼星君和破军星君,奉命潜入南曜大陆辅佐天命之子,整整近二十年光景,花去金山银山,破军星君功体损毁,不死军都损失惨重,就这么一个结果,怕是说不过去吧。”
武曲猛然拔刀,指向贪狼:“与他废话作甚!误了天命大计,罪该万死!”文曲和廉贞在一旁都是无语,禄存这句话,听起来像是问罪贪狼和破军,实际上却把责任悄然指向了给他们下命令的大预言师!毕竟,他们是因为大预言师的预言,才如此行事的。
可武曲这莽货,就是死死咬住贪狼不放……
武曲对于其余人的反应不管不顾,当真持刀向前,怒目圆瞪,杀气腾腾,一旁非武斗派的文曲和禄存,悄无声息地向后退了几步,同时侧过脸去。
“住手。”
武曲赫然回头,大预言师苍白的面颊已经渐渐恢复血色。
武曲星君顿时转怒为喜:“天师,你没事了!贪狼这小子办事不力,我先收拾他……”
大预言师摆了摆手,武曲只好收起武器,神色复杂地搀扶着大预言师,站在他的身边。大预言师的白袍有几处显眼的红色血迹,分外刺眼。一时间,众星君再度噤声不言。
大预言师环视一周,嗓音略显沙哑:“我看天象,天命之子并未陨落!那份浩然命数,仍然存在世间,只是化为三份,被三人占有。若说天命之子会一统大陆,如今恐怕要三分天下。”
一语惊人,几人纷纷面面相觑。
如此一来,天命之子竟然有三人之多?三分天下?那问题就大了!对于矢志辅佐天命之子的七曜来说,到底要去辅佐谁?
大预言师看向贪狼,威严责问道:“贪狼,你来说,出了什么事?”
贪狼毫不犹豫地向大预言师跪下。
“天师容禀。十八年前,我曾回报天师,天命之子的生母,也就是曾为神狸巫女、后来嫁给燕皇刘威扬的荼盈,在天命之子降生之时,以巫术遮掩天命,之后以吾等微小法术,再难探究天命踪迹……”
武曲厉声质问道:“可当时你禀报的,不过是那荼盈遮掩了命星,天命之子已经被你二人确保无误!今日一事,又该如何解释?”
贪狼脸色微变,神色懊悔:“是我疏忽,现在想来,恐怕那时就已经出现变数,而我二人不曾得知……”
巨门立刻以怀疑地态度反问:“天命之星,肩负既定之天命。据我所知,那荼盈虽是草原巫术天才却也是凡人之躯,如何才能逆天改命,以至于天命三分?就连……”他看了看大预言师,欲言又止,谁都知道他的意思是,连大预言师也没有想到能逆改天命。
贪狼犹豫说道:“我也未曾料到凭她的力量,竟然真的能撕裂命运定数,加上十八年来,天命之子刘宸瑞气数尽显,我二人未曾怀疑此事……”
殿内一时安静。事实上,大家都知道贪狼有点冤,毕竟判断天命之子,是大预言师的职责。就连天师自己,都没能够看破荼盈遮掩天命的法术,贪狼又能如何?只不过,这种话也只能心里想想,不容于口。
七曜星君,各自一方,也从来谈不上什么同门之情!
大预言师摆了摆手:“罢了,想必那荼盈是天命之子的母亲,血脉流传,有所不同。”
巨门的心忽然砰砰跳了起来,他脑中闪过一个以前从没明确过的念头,但随即,又被他按捺住了,他甚至不敢多想,因为那念头只是想想,就令他战栗疯狂!他赶忙做担忧状,问大预言师:“天师!既然天命三分,我们该何去何从?”
武曲冷哼道:“第一步,便是将办事不利,致使我七曜二十年时光付诸流水的贪狼就地正法!”
贪狼仍旧是一副歉意模样跪在那里,被武曲三番两次挑衅,仍旧将那点杀气隐藏的很好。
但仍有那么一闪即逝的瞬间,没有逃过大预言师的眼睛。忽然,大预言师回想起不知多少年前,依照天枢星的轨迹找到贪狼的时候,当时不过是个少年的贪狼,其城府之深,令他也印象深刻。那股年纪轻轻,便对天下万物遗憾之极,憎恶至深的眼神,令他印象深刻。
“贪狼星君!破军是寻常武夫,可你,并非对占星之术一窍不通。这十八年间,从未发现天命之星的异样?”
贪狼微微一怔,抬起头,与大预言师目光相对。
瞬间,察觉出大预言师言语深意的其余几人,纷纷看向贪狼。饶是以贪狼的心性,也在这一刻头皮发麻。倘若大预言师要把这个黑锅甩在他的头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背。
“回禀天师,占星术理,我自然略通皮毛,只是那荼盈不知用了什么古老巫术,十八年间天命之星始终不显,以我的能力,着实技逊一筹。”
事实上,这话更有未尽之意,荼盈遮掩了天机命数,就连大预言师自己,还有这五百年来运转不休的星图,不也没能窥测天机?
大武曲皱了皱眉头,他其实巴不得贪狼有谋反之心,他好名正言顺地把贪狼大卸八块。可是他的个性耿直,却也做不出强要贪狼替大预言师背黑锅的事情。
始终静观其变的文曲突然开口:“天师,可知三分天命,落在了何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