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还会回来的!”
空气中隐隐传来这么一句话,顾俟潇揉了揉耳朵,将窗户关上,思考了一会后,还是留出了一条缝,给某只晚上自己爬回来。
入夜。
京城,池家密室。
这里没有装灯,反而像是古时候一样在墙壁的沟堑内安了烛台,点了蜡烛。
烛火微微摇曳,光影绰绰地映在那个被吊起的男人身上。
四肢被铁链拴着,两个手腕上都被割出了一道极深的口子,汩汩的鲜血顺着指尖滴落而下,落在盛放血液的器皿里。
那器皿里,已经有了不少红得发黑的血,散发出浓重的腥味,令人作呕。
男人的头低垂着,若不是还能隐约瞧见他的胸口有起伏,一定会觉得他已经死了。
“嗒嗒”的脚步声突然划破寂静的空气。
两人从密室的入口走进来,到了男人身边。
一男一女,一前一后。
男人感觉到了来人的存在,却连眼皮都没有动弹一下,压根不想理会。
“啧啧啧。”
池辞端详着那人的样子,意味深长地啧了两声,摇摇头。
“怎么,不是号称血族么?如今还不是被我困在这里,像一个牲畜一样放血。”池辞唇角上扬,嘲讽道,“唐简,你和夜泠过来找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有这一天?”
被吊在上面的男人,正是失踪多时的唐简。
自从上次他和夜泠被池辞算计后,他拼死才让夜泠逃了出去,而自己则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就被捆在了这里。
唐简的唇瓣苍白,因为长时间没有饮水,还有些皲裂。
的确,作为高傲的血族,他从没有想过,会有被这些血脉不纯的家伙困住的一天。
毕竟纯血的血族与池辞这些后天融合进血族血脉的人的力量,不可相提并论。
但唯一令唐简没有想到的就是,池辞居然会有属于血猎的武器。
否则,以他们这些杂碎的力量,又怎么可能将自己和夜泠逼到如此境地。
池辞兴味浓厚地看着那从唐简的伤口里流出的血液,舔了舔嘴唇。
他们“天选者”不同于血族。
虽然也很喜欢人类的血液,但他们最爱的却是血族的血。
因为需要靠身体里被融合的那点血族血脉获得力量,所以每当他们补给一次血族的血液,力量也会上升一层。
见唐简没有反应,池辞也不恼,冰冷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残忍的光,靠近,冰凉的唇贴着男人的右手腕,轻轻舔舐了一下。
而后,颇为回味地眯起了眼睛。
“纯血的血族,果真美味。”池辞勾唇道,“不知,夜泠的血会不会也如此美味。”
提到夜泠,被困住的男人才有了反应。
他微微抬头,一双眼睛透过额前的碎发,死死地盯着池辞,此刻的唐简哪里有丝毫平日里儒雅温和的样子。
“不许动他。”唐简皲裂的唇中吐出一声嘶哑的声音。
闻言,池辞蓦地大笑起来。
一直跟在他身边,却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程柔微微蹙眉,抿了抿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可想到池辞之前跟顾俟潇说出的那番话,女孩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唐简。”池辞讽刺地勾唇,道,“你觉得,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能护得住他么?”
锁链顿时哗啦啦地作响。
程柔有些惊异地看了唐简一眼。
唐简被捉来这么些天,他们没有给食物,除了每天补给点水分以外,便是放血。
就算是这样,唐简居然还能有力气,扯动那么重的铁链,大概也只有血族这么强悍的身体才能做到了。
其实这一下,已经是用光了唐简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力气。
缺食又失血,身体里还有血猎的力量在慢慢腐蚀着,他现在还能有一口气活着已经算是好事了。
只是,不管怎么样,唐简都不想让夜泠受到伤害。
同为血族,又是一起长大的夜泠,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最默契的搭档。
“辞,小心些。”程柔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道,“逼得太紧,反而不好。”
万一唐简受了刺激,突然兽性大发怎么办?
毕竟是血族,血族的力量不可小觑。
夜里的风格外的冷寂,簌簌地吹来像是有人在暗处低语。
一座古式小屋前,身穿西服的男人瑟瑟发抖,四下张望着,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这座红棕色的大门静静矗立,像一只猩红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他。
男人提着一盏鲜艳的红灯笼,伸出颤巍巍的手指叩了叩门。
“吱——”木门像是百年未被开启,发出沉重的低喘。
没有人,门里一片漆黑。
男人咽了口唾沫,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退缩的脚直接跨入了门槛。他的身影被吞噬在黑暗里,只有那盏红灯笼依旧耀眼鲜明。
木门慢慢地合上,小屋的牌匾上刻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梦斋”。
不知走了多久,男人终于看到一点昏暗的灯光,他想到阿邦对他说的话,心怀执念的人,在入睡前用纸写一张“拜见梦斋”,压在枕头下面,若是执念足够强烈,梦里就能够进入梦斋,见到梦女,不论是什么执念,她都能帮你实现。想到这里,男人的眼里蒙上了一层狂热。
渐渐接近那点光亮,男人才发现是一幢木屋,昏黄的烛火正在窗户上摇曳。
男人手里的灯笼变成光点消散,他叩门。
“请进。”淡淡的两个字飘过来,有点虚无缥缈的意味。
男人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进去。
小屋里似乎是另一个世界,排满了书柜,书架上是满满的书,看上去十分古老。
他的视线聚焦在整个身体都窝在太妃椅上的少女身上,她着一身黑白色的洛丽塔裙,一只黑猫静静地趴在她的怀里,略显青涩的一张脸,眼神却如幽深的古井。
“您就是……梦女?”男人小心翼翼地开口。
少女懒懒地抬了下眼皮,手上一下一下地给黑猫顺毛,漫不经心地开口:“吾名,眠。”
“眠……眠大人,我有一事……”男人咽了口口水。
只见眠轻轻地挥手,一盏茶出现在男人面前,男人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正坐进一张紫金木椅里。
“来之,安之。”眠轻轻地抚摸着黑猫,淡淡道。
男人手握茶杯,这才逐渐平静下来:“我叫黄连,求见大人实在是因为,家有恶妻。”说到这,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如何恶之?”眠依旧淡然。
“她……在家不尊长辈,而且还……还勾三搭四。”黄连握紧了茶杯,看上去十分愤怒,“这几日我工作回来得早,却发现她总喜欢外出,回来得还特别晚,就有了疑心。我跟在她后面,没想到……”
黄连说到这便不愿再开口,毕竟绿帽子对于男人来说是奇耻大辱,茶盏里的茶水微微晃动,映着他的脸。
“汝之愿望。”眠起身,走到他身旁。
“我想,让她永远消失!”男人的眼睛微微泛红,看上去有些疯狂。
眠将黑猫放下,一步步走到书架旁:“与吾签订契约,满足汝之心愿。”她转身,古井般的眸子里泛起异光,“同等的代价,汝可愿意。”
两片樱唇一张一合,吐出的字眼让黄连瞳孔紧缩,在他咬牙点头的一瞬间,那只黑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爪向黄连袭来,鼻间是淡淡的腥味。
他最后的意识定格在少女闪着妖异光芒的双瞳里。
“契约……完成。”眠瞳孔里的光芒消失,转身离去,看也没看男人正在消散的身体。
黑猫轻巧地从男人身上落到地上,正想攀上少女的肩头,却被淡淡的话语定格在了原地:“把你的蹄子洗干净了。”
柔顺发亮的毛发下,黑猫狠狠地抽了抽嘴角,暗暗吐槽了一句:这个洁癖怪!
“喵~”它轻轻唤了一声,待在原地睁着湿漉漉的眼睛。
眠停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将恶意卖萌的某只抱起来:“没人告诉过你,卖萌可耻吗?”
柒眯着眼睛,舒服地躺在眠的怀里,时不时恶意地蹭蹭她的那片柔软,心里暗笑,它才不管那么多呢,这么好的福利绝对不能放过啊。
黄连醒来的时候,仍然躺在自家的床上,若不是被那黑猫挠伤的痛意依旧存在,他怀疑自己真的只是做了场梦。
坐起身,他有些嫌恶地看了看身边睡着的人,掀开被子下床。
床上的人感觉到动静,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书房里,黄连“啪啪”敲打着电脑,蓝色的光幽幽地映在他的脸上。敲门声传来,黄连皱眉:“进。”
颜妍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温柔道:“老公,辛苦你了,我给你准备了咖啡。”
“放这儿吧。”黄连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屏幕。
颜妍轻咬下唇,走到黄连身后,俯身轻轻说:“老公,我想……”
温热的气息轻轻喷洒在他的脖颈处。
“出去。”黄连不为所动,“别让我说第二遍。”
“可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说着,颜妍就要动作。
“别让我重复第二次。”黄连不耐烦地说。
“你是不是有别人了!住在金华的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