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青叠翠,一碧千里。日丽风清,微微拂面。何玉卿心底一宽,双手枕头,青丝缭绕,静静一躺,席地而睡。
白家老爷墓前,紫蕊正在焚香祈祷,恭敬磕头,面露喜色:“爹爹,女儿又来看您了。玉卿哥哥,他也来了,只是一身伤痕,不便前来。他今天的所作所为,想必您老人家的在天之灵,都亲眼目睹了。一路跪拜,一路叩头,着实艰难,着实不易,纵然何家有错,也可借此一笔勾销。爹爹,咱们就不生何家的气了,好不好啊?爹爹一向最疼女儿,最是明白女儿的心思。紫蕊的一颗心,满满都是他。他的一颗心,也满满都是我。看在我们两情相悦,彼此相爱的份上,您就冰释前嫌,成全我们,好不好啊?”话说完毕,紫蕊俯身叩拜,多多磕头。
“紫蕊,原来,你如此看好我啊!如此欣赏我啊!居然为我在伯父面前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啊!我何玉卿今天的皮肉之苦,没有白白承受啊!”一个清朗温润的声音细细飘来,传入耳畔。
“扑通”一声,玉卿轻撩衣摆,只见他大腿光裸,蝴蝶在膝,坦然自若,安然下跪,所跪之地,正是紫蕊身畔。
一见此状,紫蕊嫣然:“玉卿,你有伤在身,不用多礼。”
玉卿看向她,言笑晏晏:“紫蕊,我今天特地就是来拜祭伯父的,焉有来而不拜之礼?何况我还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伯父讲啊。”
紫蕊善解人意:“啊哦,我不打搅,玉卿哥哥,但说无妨。”
玉卿微微欠身,重重磕头,心虔志诚,言辞恳切:“伯父,在下就是何玉卿。自幼就与紫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们两家彼此相邻,本是世交。可惜骤生变故,忽然分离。相隔多年,紫蕊的芳踪倩影,紫蕊的一颦一笑,一直在玉卿心中朝思暮想,魂牵梦萦。久别重逢,患难与共。相遇相知,相爱相惜,我和她自是耳鬓厮磨,如胶似漆。你侬我侬,难舍难分。想她念她,疼她宠她,似乎早早都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一种本能。今天玉卿一路跪拜,一路叩头,只是为了让您一吐心中不平,一释心中怨气。望您海涵包容,早登极乐。”
紫蕊巧笑倩兮,款款而谈:“玉卿哥哥,过往之事,不用介怀。你的心意如此赤城,如此真挚,我爹就算再有一身郁闷,再有千千心结,也会烟消云散,也会海阔天空。我是他的亲生女儿,我的身上留着他的血脉,他现在的心情,他现在的思想,我感同身受。爹爹一直视我为掌上明珠,对我千娇百宠。他一定会成全我们,祝福我们。”
他和她执手相看,四目交织,脉脉深情,静静蔓延,其中意味,其中风情,丹青难描,执笔难书。
弹指之间,乌飞兔走。夕阳西斜,晚霞斑斓。炊烟四起,百鸟归林。临近黄昏,傍晚时分,何玉卿和白紫蕊,一路乘坐着马车,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倾心坞。
华灯初上,倾心坞内,灯火通明,众人忙碌。白母心神不宁,焦虑不安。她一边命人备好药物美食,一边频频看向屋外。
“夫人,家丁已经去接公子和小姐了。您别着急,您别担心,听说他们已经进来了,等他们换好衣物,收拾齐整就过来。”
“春桃,今天两个孩子也折腾了一天了,又饿又累,又苦又疼。春桃,我实在不便出面。你去给他们说,今天不用过来了,都好生歇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明天再说啊!”
“夫人,您急了一天了,等了一天了,不亲眼去看看啊?”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春桃!你是故意装傻还是明知故问?我如果亲自去了,不是等于承认自己错了,心有悔意,我才不要!让你去你就快去!哪来这麽多废话!瞎磨蹭什么啊!”
白母嘴硬心软,色厉内荏,长袖猛挥,一个劲儿地催促着春桃嬷嬷赶紧出去。
芙蓉塘畔,翠阁门口,丫鬟林立,三五成群,静静无语,默默等待。
春桃嬷嬷走上前来,很是奇怪,不禁发问:“奇怪,你们主子回来了,你们这些小丫头,不在屋里好生伺候着,在外面偷什么懒啊?一个个都跟柱子似的,直愣愣杵在门口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