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鸢没有会朝阳殿,却随我回到了卿安殿。(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他叫下属退下,静静的等着我脱下鹤氅放下暖手炉走到他面前。
“你怎的随我会这里来了?下次我若不叫你就不要跟来了。”
他不答话,替我拂去头上的落雪,执起我笼在袖间的伤手细细查看着。
我有些惊讶,按常理说他不应该有这些动作才对。我仔细观察他的眼眸,沉寂,死谭,毫无生气,确定还是被我控制无疑。那……他到底是有多关心我,才会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还会这么在意我。
我……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这种感情我承受不起。
我叹了口气,伸手第一次摸了摸亦鸢的古铜色的脸颊。他刀削似的脸颊有些温凉,柔韧而有弹性。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利用你,可是,我也是不得已。我要为我的国家复仇,所以……你别再这样对我了,就算你如何在意我,我们终究,是不会在一起的。”我语意轻柔,却带着决绝。
他身躯一震,星眸之上黑色睫毛颤了颤。握住我的双手一僵。随即便恢复正常,略带着茧子的手在已经结疤的伤口上反复摩擦,最后垂眸放下。
“一会儿穆克会送伤药过来。”说罢,他转身出了门。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心酸,这样的他有些让人心疼。
不多时穆克就拿了一个小玉瓶过来,我接过,触手能感觉到里面隐隐传来的寒气,想来怕是价钱不少。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却终究是没说什么,有些苍老的眼眸带这些难明的意味,轻轻摇摇头转身步履蹒跚而去。
我打开瓶子,里面马上透出丝丝寒气。我向手指上抹了一点,顿时感觉透骨清凉。
“幼夙,你可认得这是什么伤药?”
幼夙抬眼道:“这……是从清水谭每年冰封时节从谭的最底层取来的冰膏,每年取来的不过一指甲那么多,全都供给给皇上使用,有祛疤快速愈合之效。这么满满一瓶……想来是十年的量,皇上自上位以来的,所有,全部赐给娘娘您了。”
我手上一个颤抖,差点没有握住那玉瓶,明明很是冰寒的东西,可是我站在为什么觉得这般灼手,想要马上扔掉。我默默无语。
我轻轻叹气,合上盖子放在桌子上。“幼夙,把它拿回去。”
“娘娘……”
“幼夙你最近越来越多嘴了。”我起身走到床边侧身躺在里侧背对着她,声音听不出情绪。“本宫累了,想歇一歇。”
幼夙看着也是叹气。
皇上对主子的好,就像沙漠上的绿洲,谁都看得到,却除了主子自己。不知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这样好的一个男人,怎么她就不知道珍惜呢。
“那娘娘您好好休息。”她拿起玉瓶退了出去合上门,卿安殿突然静了下来,我阖上眼帘。灿,我好累。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一周后,大年夜。
我一身素白新装,是内务府新送来的。彼时我坐在梳妆台前,幼夙正细心为我梳着发髻。
她在我身后磨磨叨叨的,无一不是宫里的趣事。
“对了,奴婢有一个朋友叫墨香,她最近新学了一门手工可神气了呢,好像叫……”
“幼夙,你想不想家。”我突然打断她。
她为我绾发的手蓦的一顿,然后便又继续,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是沉默着再不说话。
我没有强迫她,垂眸绞着绣着清新梨花的袖裾若有所思。
每年的这个时候,是家里最热闹的时候,父皇会让宫里都挂满彩灯,到处都是炮竹的声响。夜晚会有一个家庭宴会,就在御花园,在漫天的雪和满枝的梅中。
我会借着我最小的名义到处蹭皇兄皇姐的吃喝,皇兄会怜爱的刮我的鼻子,皇姐会很亲切的揉我的头。
父皇母后坐在最高的地方,小小的我经常坐在他们中间,双手拄着下巴,享受着来自皇兄皇姐嫉妒和无奈的眼神笑的开心。
可是现在啊。一切都变了。
皇宫里的年也和家里一样热闹,甚至还会有宫女太监一起打雪球堆雪人什么的。可是我总觉得缺点什么,好冷清。
我掰着手指头计算着日期,灿荨大概今天就会回来了罢。这大概是我今天唯一值得开心的事情,我嘴角微微翘起。他最喜欢吃莲子粥,我待会得去给他做一碗,万一他今天回来,我就给他一个惊喜。
幼夙为我插好最后一根莲玉簪,我扶着她的手站起来。
“幼夙,什么时候了。”
她回头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天,回道:“回娘娘,快子时了。”
我点头。“随本宫去一趟御膳房。”
幼夙有些犹豫。“可是娘娘,一会儿皇上就来了,若是……”
我向她笑笑。“没事,他来了就让他等一会。不碍事。”
幼夙抿了抿嘴。“诺。”
御膳房的厨子见了我都是一惊,连忙跪安。我笑着扶起他们。
“娘娘来可是有什么想要吃的?”一位白衣的中年男子恭敬道,看样子像是掌厨。
我含笑摇头。“没什么想吃的。本宫来只是想亲自做碗粥。”
他了然笑道:“奴才知道了,娘娘是想为皇上做粥吧,娘娘这边请。这里的食材都齐备,若是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叫奴才。”
我没有反驳他点点头,随他来到一小块空地。我亲自洗手挽袖,轻车熟路的做起了莲子粥。这还是我小时候硬要和皇姐学的,皇姐一手好厨艺,尤其是莲子粥做的极其好吃。我也最爱吃她做的莲子粥,所以继承了她的手艺,在灿荨生病的时候做给他吃,他竟然也很爱吃。
幼夙偶尔会帮帮我,更多的时候是沉默。
最后我捧着一碗莲子粥小心翼翼的会了卿安殿,一路灯笼高挂,散发着晕黄的柔和光芒。
我护着莲子粥防止它变凉,白色的热气化在手上很温暖。
“娘娘这莲子粥不是给皇上的罢。”幼夙脸色隐隐有些白,我有些不明所以道:“对啊。幼夙,你脸色怎么那么白?”
她摸摸自己的脸颊道:“是么。可能是天太冷了罢。”
她放下手,嘴角有些苦笑。“没有家,哪里会想家。”
我的手一滞。
“奴婢从小就父母双亡,被人卖进宫里当宫女的。皇上很照顾奴婢,还教奴婢武功。奴婢有记忆的时候过年就是在皇宫里过的。那时候皇上不受宠,宫里冷冷清清的,就只有奴婢一个人照顾皇上,没有人给皇上送新衣服和煤炭,奴婢就经常为皇上偷来一些,还去御膳房为皇上做的莲子粥。皇上很爱吃,奴婢就每年都给皇上做,直到娘娘您来。”
“所以奴婢没有家,也从来不会想家。若真说有家,那皇宫就是奴婢的家。”
我抬起头来默默望了她一眼。她眼中有殇。
“娘娘您,对皇上好一点罢。皇上他,真的不容易。”
我刚想说什么,“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