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昊鼋回到宫中已然华灯初上时分,他走进内廷换了一套白色锦缎常服,头发松松披散,只留一条莪带束发,雒焉王妃捧着一碗安神汤款款走来。
“大王乘热喝了吧!一天劳顿甚是疲惫。”
姒昊鼋接过冒着热气的莹然小鼎一饮而尽,雒焉乘机凑过去擒着绢帕擦了擦姒昊鼋冰冷的唇角,在绢帕的拂拭下,显出一点弧度。
姒昊鼋肌肉虬髯的臂膀伸出去将雒焉娇小柔软的身体抱在怀里,雒焉满面绯红,垂下头:“大王……”
“还是你对我好!”姒昊鼋莫名的露出点儿感伤来。
雒焉在姒昊鼋怀里扭了扭身体,深情地望着姒昊鼋:“大王安好便是臣妾安好!能服侍大王陪伴在大王身边为大王送水端汤便是臣妾最大的幸福,臣妾此生无憾。”
雒焉此番话说的情真意切甚是感人,姒昊鼋心头一动将她紧紧抱着,俯身下去,一记没有丝毫温度的吻印在了雒焉的额头上。
雒焉嘤咛一声彻彻底底倒在姒昊鼋的怀里,一时意乱情迷,低声温语道:“那……今晚臣妾就陪大王呆在这锁灵宫里吧?”她几乎是恳求的语气了。
姒昊鼋眉宇间掠过一点迟疑,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这是第一次雒焉王妃在锁灵宫里侍寝,这总算是第一次她小小的击败了灵曦公主的阴影。
姒昊鼋将雒焉王妃环抱着站了起来,刚要步入内室,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翅膀拍动的声音,毕方一以极快的速度飞了进来,一看到大王与王妃如此香艳的画面一时停在空中,进退两难。
雒焉王妃脸色娇羞轻轻说道:“毕方一找大王必定有事,不要为了我误了国事。”
“嗯!”姒昊鼋赞赏的看着她,将她轻轻放了下来,雒焉王妃正要自己走进内室避嫌,只听姒昊鼋沉声说道:“王妃不必避嫌!”
雒焉王妃听了心头更是一喜,乖巧的负手站在一边。
“大王,罪妇银曦畏罪自杀!”
“什么?!”姒昊鼋浑身一震,他绝没有想到银曦王后竟然为了保全帮助藏匿她的人自杀,那是一个极柔弱的女子,他原以为只要粗略用刑一定会撬开银曦王后的嘴巴,没想到……
“她怎么死的?”姒昊鼋后悔了,他也杀了她的母后,他日再见便真的是不共戴天了。
“咬舌自尽!”毕方一沉沉的说道。
姒昊鼋的心绪极其不宁,他已经灭掉她的国亡了她的族人,现在他的手上又沾染了灵曦公主母后的血,这个状况让他感到莫名的害怕。
雒焉将姒昊鼋的震惊全然收在眼里,心里一痛,那根深深扎进的尖刺慢慢滴出了殷红的血。她明白姒昊鼋心里还是有她的,她看着姒昊鼋脸上的震惊和痛苦,心里又好受了些,甚至带着快慰,他和她终于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了。
姒昊鼋微闭着眼睛,沉思了好久,突然说道:“传令下去!厚葬!”
“是,大王!”毕方一刚要飞走。
“回来!”
毕方一折返回来,在空中画出一个红色的弧线。
“传令下去,将相关狱吏革职查办,还有这件事不要张扬出去!”
“是,大王!”
毕方一的身影消失在空旷的大殿之外,姒昊鼋垂下了头,他此时心口发闷头痛欲裂。
雒焉王妃知道今日的温存又化作了一个泡影,她微微躬身行礼:“大王也是忙碌之人,臣妾先行告退!”
姒昊鼋缓缓转过头看着她,心不在焉地哼了一声。
雒焉王妃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徐徐退下。
夜色更浓了,龙髓的火焰在夜空中忽明忽暗像是嘲笑的眼睛,姒昊鼋走出了大殿,运气提神掠过高耸的宫墙,脚尖在一处飞檐轻轻一点滑进了熙园,今日他没有时间没有那样的闲情逸致慢慢踱步进去,他的心乱了。
笑怡这几天在熙园里的日子是安宁的,每天收拾收拾花草,将空荡荡的屋子整理干净,唯一不便利的地方就是手脚都被带上了玄铁链子,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激起屈辱的叮当作响。
她将熙园里的空屋子一一打扫过,尤其注意到了东面的第三个屋子,里面也没有什么黑雾小强说的密道,她甚至学一些电视剧里的剧情,敲打着墙壁,搬开桌子小几,掀开挂着的刻画,一无所获。她反而不着急找什么密道了,上次黑雾小强将芈坚救走视她如敝履的刺心之痛她还是记着的。
笑怡擦了擦汗,坐在屋子前面的石阶上看着黑漆漆的天,想家了,要命的想家,这里竟然连月亮也没有,想和上面那个世界的亲朋好友千里共婵娟也成了一种奢侈。她就像猛然间被塞进了地狱,连一个逃脱的出口也没有。
她低下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包裹,一块碎绸缎包裹着的碎片,每一块儿碎片都泛着蓝色莹然的光芒,芈坚送给她的礼物,那个千年灵性的镯子在那次与姒昊鼋的抗争中彻底碎了,她小心翼翼将碎片收好藏进怀里,心里突然涌起无限的伤感,为什么每一个对她好的人都会受许多无妄之灾呢?
远处的草地响起了沙沙声,像是微风刮过的声音,笑怡刚要站起来查看,只间一株大树后面转出来一个人影。
笑怡的身体僵直了,姒昊鼋穿着一袭随意的长袍缓缓朝她走来。
笑怡的手下意识的摆了一个防御性的动作,玄铁链子当啷一响,笑怡才想起来自己左手腕间的光剑早已经失去了威力,那种惯有的疲惫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
笑怡的紧张戒备甚至是不易察觉的仇恨都被姒昊鼋看在眼里,他墨绿色的眼眸一紧,如果灵曦知道银曦王后被他逼死会是怎样的光景,他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欲望,希望不要把这个残酷的消息由他的嘴里说出来。
姒昊鼋渐渐逼到笑怡面前,看着她茫然无措俏丽的脸,心里五味杂陈,夜风吹来带着春季特有的香味催人情浓。
“你恨我吗?”姒昊鼋的声音有些闷,这样的问题让笑怡不知所措。
“恨!”笑怡抬起头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你给一个我不恨你的理由!呵!你给不出来!你灭了燧火国,将燧火国的族人变身为奴,你几次三番要置我于死地,你还……”笑怡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你还与离軒里应外合杀了离莫,你……”
姒昊鼋静静地站在那里,冷眸闪出一点精光:“离莫对你很重要吗?”
笑怡垂下头,思索了片刻,抬起头:“以前我也恨他,但现在我突然发现他对我很重要,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我真正好的人,只是……只是我知道的太迟了……”
“对你好的人恐怕不止他一个吧?”姒昊鼋几乎要疯了,嫉妒让他的语气有些尖锐。